万人嫌阴郁受重生了(118)
以此看来,荣府私宴就是鸿门宴,专门给我设下的。
我一个不足挂齿的人,竟也值得这场鸿门宴。
本来良吉是随我赴宴的,但我发现荣府不许带小厮进去,才让良吉去外面的酒楼吃饭,所以我出了荣府后,是孤身一人碰到段心亭和他的仆人。
是谁轰我出的荣府?
是……是太子。
是太子叫人将我丢出荣府。
对了,聂文乐那夜也在宴会上,在太子说《春夜宴》是林重檀所写时,他说他早在纸上看过我写下那首诗。
在我摔倒在他面前时,他还说我活该。
我咬着牙扶着黑漆门栏,站稳身体后,转身往外走。
院外的宋楠等人看到我,皆是吓了一跳。宋楠率先迎上来,他先是盯着我脸瞧了一会,又低头看我的手,想拿手帕给我包扎。
我避开他的手,“换个地方把段心亭关起来,我现在要去聂府。”
宋楠顿了下,退后一步,道:“是。”
马车进入城中后,我撩开车帘瞧着外面。三年前,林重檀行刑那日,我也这般往马车外看。
那时,世道太平,一幅海晏河清之相,如今,海水群飞,路上行人大多面露苦色。
手指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我使劲一揉搓,赤红转水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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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聂府门口停下,我没让宋楠扶我就自己下了马车。聂府的小厮不认识我,看到我们一行人过来,还准备拦。
“这是九皇子。”宋楠拿出腰牌,一句话打断他们的动作。
小厮们立刻跪在地上,我无心情再去理会旁的,要他们引我去见聂文乐。
聂府府邸不算小,布置也雅致,松枝绿水,九曲回廊。
方走到半道,我就见到了聂文乐。他较我上次见他,唇角多了一块淤青。他看到我,先是又惊且喜,继而眼里多了忧色,急忙忙奔到我面前,“你这是怎么了?”
他对我说完,又以脚踹旁边引路的小厮,“混账东西,怎么不早些来报?赶紧叫郭大夫来!”
小厮应声扭头就跑,没跑两步,且被聂文乐拽回来,“对了,让人守好门口,前门后门侧门都给守好了,决不许什么人胡乱来府里,什么人都不行!”
“是,少爷。”小厮飞快跑走。
聂文乐吩咐完下人,又满眼担忧地望着我,“你……”
我打断他的话,“去你房里吧,只我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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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次来聂文乐的房中,他从进了房就忙个不停,又是给我拿软垫垫椅子,又是给我斟茶拿点心,还打了盆水。
“九皇子,我……我先给你擦手吧。”他脸上泛着古怪的红。
我瞧着他,慢慢将手伸过去。
聂文乐一把握住我手,也不嫌我手上血污,打湿了帕子仔细给我擦手。我看着他,在他为我洗完手,又换了水换了帕子想擦我唇边的血渍时,我将头偏过去。
“我问你,那一年荣府私宴,
你也在宴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聂文乐手倏然一抖,帕子也掉了地。我视线挪到帕子上,再顺着往下看向他的脸。
“你说话啊,聂文乐,不是你说要护着我吗?要我原谅你吗?你连实话都不说,我怎么敢信你?”
聂文乐对上我的目光,唇抿了几方后,竟半跪于我面前,捧着我手说:“我的确知道一点,但也只是听说。那年,我跟小侯爷他们吃过一回酒,小侯爷喝醉了,提起你的……不,林春笛的名字,说要想法子逗逗林春笛。”
逗逗我?
“你知道的绝非这一点,对吗?”我将手猛然抽回。
聂文乐张嘴欲言,我提前说道:“我记得清楚,那首《春夜宴》,你说见我在纸上写过,你若不清楚宴会上会发生什么,怎么会说这种话?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的话,你要知道,我现在是九皇子,我随时随地都能杀了你。”
他深吸一口气,手转而抓紧旁边桌上的绸布。
我见状,抓起桌上的茶盏往地上狠狠一掷,“你给我说实话!”说到末音,我又忍不住手指揪住胸口衣帛,指尖因用力而绷紧。
聂文乐急忙从地上起来,“你身体不舒服,我先叫大夫,你别置气。”
“我现在不想见大夫,我就想听你说实话。”
我的话让聂文乐重新顿住脚步,他回首望向我,眼神变了又变,片刻后,他这回是跪在了我面前。
“好好好,我说实话,你生气要打要杀我,我都认,你别把自己身体气坏了。”他闭了下眼,“你十八岁生辰那日,我早早地买了礼物想送你,可你不在你学宿,我想着你应该太学落锁前会回来,但我一直等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看到林重檀的书童伴着你回来……
后来,我结交了小侯爷的亲友,他带我跟小侯爷他们一同去吃酒。他们言笑中谈到你,说你会作诗了,想……同你玩,可总归要顾着林重檀的面子,于是他们想等林重檀科举离开太学后,再、再跟你玩,毕竟你只是林重檀的远房弟弟,若你自己愿意,林重檀也管不了那么多。
小侯爷本喝醉了,这时却突然坐起说,林重檀早烦了你,说你缠着他要这要那,你好些诗词都是他帮忙写的,还说太子殿下有心想整整你,林重檀他也同意了。我那时候真的只是一时生气,想着宴会结束,你看清林重檀的真面目,就不会跟他在一起了。”
说到此处,聂文乐整张脸都涨起浮红,而我觉得无比的恶心。
想同我玩?是什么玩法让他们非要等到林重檀离开太学才能玩?
还有林重檀,他……他……
我牙关咬紧又松开,那一夜的事是我的噩梦,我现在所做,揭开的也许不仅仅是真相,也是伤口。每一次回想,就像是把没有痊愈的伤口再生生地撕扯开。
如果聂文乐句句属实,那么这些人早就知道那些诗词不是我写的,他们看我应该同看跳梁小丑一般了吧。
“你只知道这些了吗?你跟太子有联系吗?”我一字一句地问聂文乐。
聂文乐怕我不信,言辞极其恳切,“太子怎么会跟我有联系,我真的只知道这些,我知道他们会在宴会上揭穿你,但后来你落水的事,我是一点都不清楚。我绝对不知道林重檀他还想杀你,如果我知道的话,我那天绝对会护住你的!我刚刚说的话,若有一句是假的,就让我遭雷劈,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我沉默良久后,站起身准备离开。可聂文乐猛然捉住我袖中的手,“你不开心打我也行,你别那么难过……”
他的话未完,房门就传来喧闹声。
“越世子,越世子,我们公子房里真的没有人,我们公子也不在,他……他在后花园,不在房里。”
“呵,你们这些人滚开!待会我连你们一块打!”
争执间,我还听到宋楠的声音。
“越世子,还请不要擅闯的好。”
聂文乐听到外面的动静,忙从地上爬起来,他着急地到处看,又将侧方的窗户大开,“九皇子,你从这离开……我知道这委屈了,但你也知道越飞光那人,他原来就爱欺负你,现在习武后,一身蛮力气。”
我置若罔闻,抬腿走向门口。我已经没有心情去管什么聂文乐,什么越飞光了,我只想知道真相。
到底是谁指使段心亭杀了我。
我复生后,先是段心亭装疯,再是我以山匪的由头将段心亭藏起来。自此,怕是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死了,只有几个人知道段心亭没死。我每次来关押段心亭的地方,带的人都很少,随从都是宋楠信得过的。
那次我带段心亭去天牢见林重檀,也将段心亭乔装打扮了一番,牢里的狱卒应该不知道那是段心亭。
段心亭被我关押了好几年,太子若真作为幕后指使者,不杀段心亭,也许是以为他死了。那如果段心亭重新出现在京城,太子就一定会杀了他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