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的都市怪谈生活(63)
“那天傍晚,我很确信他们没有出门,妈妈在厨房洗碗,爸爸在书房和妹妹谈话,她那阵子好像谈了男朋友,被隔壁阿姨看到,我们家里人才知道这件事,我爸不同意她那么小就谈恋爱。
我躲在房间里看连环画,不知道外面什么时候没有声音的,挂钟指着时间七点半,我估摸着爸爸差不多和妹妹谈完了,想出去和妹妹说几句,但我打开房间门,屋里很安静。
书房、厨房、客厅、爸妈和妹妹的房间里都没有人。
外面下着雨,家里的雨伞和雨衣没少,他们的鞋子还在门口,厨房里的碗洗了一半,书房的椅子上还有温度。
但他们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我找他们快十年了。”
他语气平静,不知道把这个故事述说了多少遍,讲给过多少人听。
你想到他身上怪谈留下的痕迹,猜想这件事大概率是怪谈所为,也有些疑惑地问:“你为什么没有消失?”
“大概是因为起火了吧。”男人低头坐着,脸色平静:“我到处找他们,妈妈在厨房里煮的东西燃起来,把房子烧了。”
你摸了摸脸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找了那么多年家人,大概也不需要一个小学生没有意义的安慰。
你总结道:“打伞的女人能打开通往未知空间的大门,所以你认为家人被带到未知空间里了,于是想通过打伞的女人找到他们?”
男人又用那种惊讶地目光看了你一眼。
“你很聪明。”
你摇了摇头。
你不过是比普通人更多接触怪谈罢了。
但即便如此,你也觉得男人恐怕很难找回家人了。
不过你没有多说,只是从书包里翻出纸笔:“叔叔,你把电话号码告诉我,我看到她会给你打电话的。”
男人摸出小灵通,给你报了一串数字,并且向你问了幼儿园的地址,他打算去那附近碰碰运气。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好。
他说自己常年待在火车站,就是觉得这里人来人往,说不定有特殊的人能够知道这种情况。
你听出他口音不像本地人,随口问了一句,却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信息。
“我是从一本旧书上看到的,打伞的女人在上面也有记载,那本书上说,这座城市是源头之一……”
第64章 把你妈妈喊过来
他说, 旧书是手抄本,不知道有没有原版,更不清楚作者是谁, 上面记载这座城市是源头之一。
怪谈诞生的源头。
各种情绪、阴暗、或是由别的什么东西汇聚在此处, 衍生出各种各样的怪谈。
源头处的怪谈是最多的。
除了这些, 书上还零散地记录了一些关于怪谈故事, 男人口中打伞的女人的故事就是从这本书上看到的。
可惜那本书很薄, 内容不多。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消息。
自从出门上学之后,你偶尔会遇到怪谈,还以为怪谈在这个世界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只不过很多人对怪谈事件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危险性高的怪谈但凡遇到, 人直接无了,不能向外传达更多信息。
就像坏人一样, 有的人常常遇到, 有的人一把年纪了还能保持天真。
但凡消息闭塞一点, 难免会认为从身边得到的信息就是整个世界。
你也从未设想过这个世界只有你所在的城市问题最大。
你对那本书很感兴趣, 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记录的, 并向他表示你也知道怪谈的存在。但你和母亲乘坐的那班火车快到了, 男人承诺,如果你帮他找到打伞的女人, 他就把那本书送给你。
“这么大方啊, 我会帮忙的, 过几天我就坐火车回来了,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程予兵。”
能跟你说这么多,说明程予兵已经把你当做一个能够独立思考的人来看待了,而不是小孩子。
又或者, 寻觅近十年,他拼命地想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不管这根稻草有多脆弱。
看着他坚毅的目光,你相信是前者。
“你呢,叫什么名字?”程予兵问。
“我叫长安。”
广播通知火车到站了,你从座位上起身,准备告别程予兵,和母亲去乘车。
“长安。”程予兵喊住你,在你面前蹲下来,说:“我在火车站待了很长时间,知道这里有很多坏人,你今天指出来的那小偷有个亲戚,经常在火车站来来往往,有人说他是做人口生意的,恰好和你坐同一班火车,你小心那个小偷指使他来报复你,火车中途在站点停靠的时候警惕些,不要离开座位、不要下车,应该就不会有事。
我和你说这么多,是感觉你和普通小孩不一样,能明白我说的话,希望你和你妈妈能平平安安回来。”
“谢谢叔叔。”你向程予兵道谢:“放心吧,我和妈妈不会有事的。”
程予兵点了点头,抬手摸向你的头顶,被你偏头躲开。
“不能摸,摸多了脑袋会不聪明的,叔叔再见。”
“再见。”
……
“呜——呜——”
“哐——哐——哐——”
你和母亲坐在绿皮火车上,随着火车前行轻轻晃动。
母亲拿到的是硬座车票,车程有三个多小时,算得上短途了。
巧合的是,坐在你和母亲对面的是在火车站被小偷光顾的母子俩。
他们认出是你揭发小偷,向你道谢,那位妈妈看着你的母亲,鼓起勇气搭话:“姐,你家孩子教得真好。”
母亲幽幽地抬眼看她。
好半晌,那位妈妈浑身都快被母亲看得凝固的时候。
母亲:“嗯。”
那位妈妈露出僵硬尴尬的笑容,不自然地坐在座位上,比她儿子坐得还像个板正的小学生。
她儿子却不太在意,毕竟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跟小孩又有什么关系。
他小小年纪就戴了副黑框眼镜,头发有些自然卷,皮肤很白,推着眼镜打量你。
你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并主动问:“你读几年级了?”
“你读几年级?”他反问,板着脸不苟言笑。
“你先回答我,是我先问你的。”
他往下拉了拉嘴角,回答:“三年级。”
你这才回答他的问题:“我读一年级。”
听到你读一年级,他侧头看着火车车窗外一排排飞快划过的房子,不太想跟你讲话了。
——来自小学生的鄙视链,高年级小学生不喜欢和低年级小学生玩。
你也不在意,早就想好了在火车上怎么消磨时间。
在书包里翻啊翻,翻出一盒黑白棋子,把塑料纸的简易棋盘铺在火车的小桌子上,白棋放到母亲前面,说:“妈妈,我们来玩五子棋吧。”
母亲点头,听你讲解规则。
前几局你故意放水,母亲赢得很轻松,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但过了几局,你逐渐开始提升难度,母亲常常捏着一枚棋子陷入沉思。
“瓜子、零食、饮料——”
乘务员推着小推车从走廊路过。
车厢里吵吵嚷嚷,有大人在打牌、有人睡得打呼、有小孩吵闹嬉笑。
火车车窗外的景象已经从房子变成了山丘树木,郁郁葱葱,展现出少有人涉足的风貌。
一边等待母亲落子,一边望着车窗外天空上飞过的鸟儿发呆。
你忽然想到宥光。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会不会又在胡思乱想,觉得你要背叛约定、离开他了。
“嗒。”
母亲终于落下手里的白棋。
你看着她连成一排的五颗白棋,夸赞道:“妈妈,你又赢了!”
母亲朝你笑了笑。
火车广播里开始播报即将到达下一站,需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车厢里有人开始搬拿行李,朝车厢门处走,人员流动。
一些人离开车厢,一些人进入车厢。
你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你,不是打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