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心计划(5)
姜汲对着微信沉默了五分钟。
怎么调理不知道,他想先开点中药,把陆星延药死。
第4章
姜汲和陆星延聊天,通常聊不长。
因为姜汲话少,陆星延话多但烦,一言不合把天聊死,姜汲就不回复了。
陆星延的自尊心很强,超过半小时没回复他就生气,非常介意,但要装作不介意的样子,发誓报复姜汲,等姜汲忙完工作主动找他的时候,他也要冷暴力不回消息,气死那个男的。
可惜,“那个男的”几乎从不主动找他。
陆星延盯着微信里最后一条“你能帮我调理一下咩”——他都捏着鼻子卖萌了,姜汲还不理他,越想越恨,他非要狠狠地惩治姜汲不可。
陆星延:“姜汲姜汲姜汲OvO理理我嘛。”
为了报复而努力,他忍气吞声,又发一条。
姜汲终于回复了:“等我下班再说。”
陆星延噌地站起来,心满意足,把刚才吃饭的餐具送到楼下,去浴室洗了个澡,决定在姜汲回来前先补个觉。
这一觉睡到晚上十点多,陆星延醒来时,房内一片漆黑,他人还没清醒,下意识打开微信,看有没有新消息。
竟然真有。
然而,是孙诚发的,说他和女朋友去日本玩了。
陆星延很失望,给无辜的兄弟回了句“滚,关我屁事”,又找到姜汲,问:“你回来了吗?”附带一张可爱的狗狗表情包。
几分钟后,姜汲回了三个字:“在路上。”
陆星延的心情多云转晴。
他打开灯,去浴室照镜子。先洗漱,然后脱下睡衣,从衣柜里精挑细选了一套清纯男大风的新衣服换上,给头发吹了个造型,确认自己从头到脚都很完美,能直接去应聘时尚杂志男模,这才施施然下楼。
不巧,陆庸和姜婉怡还没睡,正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见他深更半夜捯饬成这样,都有些诧异。
陆庸问:“你要出门吗?”
陆星延说:“啊,算是吧。”
他答得不清不楚,绕过两位家长,走出门外。
他家庭院很大,有个花园。四月中旬正是春天,陆星延等得心焦,手欠地祸害树上的海棠花,揪下一朵扔一朵,心里默默数时间。
大约七八分钟后,远处亮起一道车灯,姜汲回来了。
陆星延的心脏瞬间提起,有些紧张。
他认为这是迎战的本能反应,但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跟姜汲吵架,他要换一个人设,扮演“为不可告人的性向而迷茫挣扎的可怜弟弟”,骗姜汲心软。
姜汲本性善良,面冷但怜弱,他要装得惨一点。
陆星延飞快地写好剧本,迎着车灯的方向走过去,拦住姜汲。
车停了。陆星延敲了敲车窗,玻璃降下,姜汲那张雕塑般精致完美的脸转向他,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陆星延解释:“不进去,我们在车里聊比较方便。”
姜汲点头,让他上车。
陆星延坐上副驾驶。
陆星延并不经常坐姜汲的车,副驾更是少之又少。
他没觉得副驾有什么特别,但据说在某些情侣眼里,副驾是女朋友的专属座位,那个“追姜汲的”分组里曾经有人对他倾诉,说自己的愿望就是将来有一天能坐上姜汲哥哥的副驾,陪他去兜风。
陆星延被那声“姜汲哥哥”雷得受不了,心说他又不是你哥,乱叫什么?
现在他突然想起这件事,滋味莫名,转头看姜汲。
姜汲也在看他。
还是下午那身西装,但姜汲领带松散,衬衫扣子解了几颗,露出一段锁骨。是下班后特有的状态,疲惫慵懒,冷淡不羁。
陆星延视线上移,从他的锁骨掠过喉结,下颌,嘴唇,冷不防对上他打量的目光,心头一颤,又嗅到熟悉的香水味,突然后悔在车里聊天了,空间太小,他感觉自己被姜汲笼罩,没安全感。
“怎么不说话?”姜汲打开灯。
不开灯还好,一开灯看得更清楚,陆星延顿觉自己无处遁形,手脚都僵了。
不对,还没开战怎么能先怯场?
陆星延轻咳一声:“我该说的都说过了啊,不是在等你回答吗?”
“……”姜汲睨他一眼,显然不信他的鬼话。
陆星延捏出一副忧郁的表情:“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女生没感觉。所以才想和你聊聊,你是怎么确认自己喜欢男人的?教教我好吗,姜汲?”
“这要怎么教?”姜汲凉凉道,“你对男的有没有感觉,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啊。”陆星延做纯情状,“我又没跟别人亲密接触过……”
他坚持要撬开姜汲的嘴:“你呢?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
“我也没有。”姜汲竟然说没有。
“我不信。”
陆星延心想,这男的一看就经验丰富,肯定在外面搞过。
他恨恨的,不甘心在这方面也输给姜汲,可他能怎么赢?他才不想那么随便。
沉默半晌。陆星延盯紧姜汲,在心里给对方扣上“随便”的帽子,狠狠地造了一通黄谣,可他并未获得诋毁敌人的舒爽,反而更生气。
——没关系,忍得一时,将来再收拾这个渣男。
“如果没有,你是怎么启蒙的?”陆星延追问,“靠幻想吗?喜欢某个男明星?还是看片?”
姜汲一顿:“你不觉得再问下去就涉嫌性骚扰了吗?”
“我没那个意思。”陆星延找补,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在交流吗?”
他脸一垮,扮可怜,“你怎么就不肯帮帮我呢?除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找谁倾诉,唉,好难过。”
姜汲:“……”
可惜某人演技不精湛,无法将五官扭成“QAQ”的形状,否则姜汲怀疑他要对自己发动现实版颜文字攻击。
其实姜汲大概猜得到陆星延的真实目的。
只要抓稳“陆星延又在作妖”这个基础,一切疑问就迎刃而解了。
至于作妖的方式,不重要,陆星延什么弱智事都干得出来。
姜汲看他一眼,见这戏精演起来没完,颇有耐心地打开储物格,拿出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
姜汲是去年才开始抽烟的。
当时公司遇到困难,他压力大,想找陆庸借点钱解燃眉之急,但咬咬牙没开口,硬是自己熬过来了。
家里几个人都不了解他公司的运营情况,因为他不想说。
他没法像陆星延那样有个头疼脑热就作得全世界都知道,感个冒都能发十条朋友圈:家里没药了,外卖点了药,骑手超时了,送错门了,历尽千辛万苦拿到药,又发现买错了……没完没了。
类似的戏码陆星延从小演到大,姜汲心情好时笑笑,心情不好时就觉得烦。
但不能说是烦陆星延,只是觉得他们太不同,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不是一类人。
不过,如果身边都是一类人,也没意思了。
姜汲吐一口烟雾,看戏似的盯着陆星延。后者第一次见他抽烟,有点惊讶:“原来你抽烟。”
“嗯,抽烟怎么了?”姜汲低声问。
“没闻到过烟味……”
只有香水味。
难怪他用香水。陆星延下意识说:“你少抽点,不健康。”
姜汲不接这话,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突然靠近。陆星延没防备,条件反射向后躲,但身后是副驾的座椅,他一寸也没挪动,颤声道:“你干嘛?”
“真要我帮忙吗?”
姜汲太近了,瞳孔里映着他慌张的脸,陆星延心脏狂跳,喃喃地答:“要啊……”
“好。”姜汲突然把灯关了。
车里一片黑暗,只有哥哥指间的香烟亮着一点微红的火光。陆星延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脏好像不太健康,怦怦如擂鼓,令他尴尬。
姜汲靠得更近,呼吸声近在耳畔,不……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