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拥有炉鼎体质后(74)
屋内很快陷入一片黑暗。程云臻蜷在君无渡的怀中,睁开眼睛,忽然问:“为什么?”
君无渡没反应过来,“唔”了一声,才道:“什么为什么?”
“道侣大典。现在这样我也不可能再逃走了。为什么还要举行道侣大典。我想不通你这么做的意义。”
君无渡:“你不是说我拿你当小猫小狗看?”
程云臻:“就因为这个?”
君无渡避而不谈,道:“你是不是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别想了,早点睡吧。”
说着将他整个人翻过来,将他按在自己温热怀中,强行道:“睡吧,睡吧。”
耳边是君无渡规律的心跳声,再加上刚折腾一番,程云臻竟真的逐渐有了睡意,即便他刚刚做了一件大事。
待他的呼吸变得逐渐平稳后,君无渡在黑暗中自嘲地想,还能是因为什么。但他不会宣之于口。秦云太冷漠了,像一块怎么捂也捂不热的石头。他不会给他递刀,因为那把刀下一刻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他也是人,他也怕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在金光宗中,见到他的第一面起,自己的劫难就已经注定了吗?
他总是喜欢在自己注视的时候垂下眼睛,他的头发很软,捏在手里像猫的耳尖绒毛。他吃饭的时候总是喜欢剩下最后一点,喝药的时候总会屏着气息好像这样就不苦了。还有他读书的时候总是用另一本书插进去当书签,下棋时会用手指数着格子……只要看到秦云的背影,好像他的生活就被不再只有杀伐,而是被一些无意义但是单纯而幸福的东西填满,一旦拥有过这种日子,他无法再放手回到原点。
这夜途中秦云忽然醒了一次,怀里的人呼吸急促,半天都回不过神。君无渡是从来不睡觉的,他夜里可以一直看着秦云的脸或背影,听着他的呼吸声一直到他醒来,他摸着秦云的脸道:“做噩梦了?”
秦云的眼睛循着声音聚焦在他脸上,半晌才找回神智,“嗯”了一声。
他竟主动往君无渡怀里钻了钻。
君无渡用力地拥抱住他,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轻声道:“别怕,别想了,继续睡吧。”
现在这样就足够了,他想。
*
不知为何,君清陵一直没来找程云臻问他下毒是否得手的事情。程云臻极力压制住了自己坐立不安、食不下咽的表现,等待着月底那一天的到来。
那是极为寻常的一天,他早起吃饭,君无渡有事外出。程云臻吃过饭后自捧了书看,然而直到晚上,君无渡也没有回来。
屋门被人忽然打开,程云臻抬头望去,是一张陌生面孔。
这容长脸的男修道:“秦公子,我叫君骅,是被掌教派来接你的。”
程云臻胳膊一动,桌上的书滑落到地上。他道:“事情……事情已经成功了?”
君骅微微点头,道:“剑尊他毒发后,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
乍一听到此消息,程云臻大惊失色。君无渡死了,他竟然真的死了。他面前很快浮现出君无渡早上还给他喂药的样子,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就这么被君清陵暗算成功。
这个男人有多强大,是他数次亲眼目睹过的,就连他自己都说自己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
如果君无渡真的死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将君无渡杀了。
君骅看着他的脸色道:“秦公子,你还好吧。”
程云臻喃喃道:“我还好,还好。”
“现在外边还在打,不安全,所以掌教让我来先将您带走。”
程云臻随着他出了屋门,君骅启用了从前程云臻用过的传送阵,两人很快来到另一座山峰。这时候程云臻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不该跟着个陌生人走,但他此刻的确无法再凝神细想。
今夜没有月亮,夜色显得越发阴沉,程云臻不由得道:“我们这是去哪?”
君骅道:“秦公子莫急,先去掌教那里。”
经过了四五个传送阵,一路上程云臻没看见什么尸体,不知道主战场是在什么地方。他很快来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大殿之前——他第一次来君家就是进了这里,对这里印象极为深刻。
程云臻进了殿内,立即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气。两列木椅旁边,歪歪斜斜不知道躺了多少具尸体,可见战况之激烈。程云臻忽然想起了一个词,血洗。
他一眼就看到了君清陵倒在地上,靠近他颈部的地面上有一大片鲜血,他立即上前蹲下道:“君无渡真的死了?”
看到程云臻出现,君清陵濒死眼中闪烁着奇妙的光芒,用尽全身力气做口型对他说了个字,程云臻没有明白,下意识模仿他的口型。
是——跑!
几乎是一瞬间,程云臻浑身的汗毛立了起来,与此同时,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将大殿两扇厚重的门也关上了,屋内顿时昏暗无比。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掐着脖子狠狠地抵到了墙上,程云臻本能地攀上掐着自己的手臂,感觉脖颈吱呀作响。他的意识开始模糊,面前的人浑身冰冷,一双红瞳,看起来犹如厉鬼般可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狠戾。
原来他没有死啊。得到意料之中的结果,程云臻反倒不奇怪了。
被他放下来后,程云臻跌落在地,疯狂地咳嗽起来。身前的人还在紧盯着他,突然粗暴地又掐着他双臂逼他站起。
君无渡浑身是血,双眸也变成血色,那样凝视着他,声音古怪地道:“你就真的这么恨我,想我去死?秦云,我若死了,必拉着你一块下地狱。”
“恰恰相反,”程云臻忍着嗓子里火烧火燎的痛楚说话,他发现自己的心情竟异常平静,“我知道君清陵杀不了你。”
即便处在入魔状态,君无渡也是一怔,内心竟然起了点希望。
他早就知道君清陵这个人不堪久用,会叫他当这个掌教,也是为了慢慢看清楚自己闭关期间,君意致到底培养了多少势力,到时候好一网打尽而已。
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秦云。当君清陵说出自己身上的血牵丝是秦云给他下的时候,君无渡立刻拔剑斩了他的脖颈,心魔瞬间无法压制。
也许……也许秦云是被威胁了有苦衷的吧。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他安静下来,听着他的解释。
“我给你下毒,只是为了打破你可笑的幻想,”程云臻支起身子,慢慢地道,“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所做的一切,你如果觉得靠给我一个可笑的道侣身份和日久天长地对我好,就能让我心甘情愿地陪你演戏,那是不可能的。我不得不让你正视我的声音,知道我到底有多恨你……”
他还没说完,君无渡就猛地又掐住了他的脖子,与此同时喉咙里发出一点痛苦的声音,程云臻闭着眼睛,感觉自己颈骨都要被捏碎了一般,但他双手下垂,没有发出求救的声音和动作。
君无渡忽然又松手了,程云臻的身体软到地上,彻底说不出话来,肺部涌入了大量空气,肋骨都被撑得生疼。
他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头皮一疼,被君无渡抓着头发拎到眼皮子底下。
君无渡声音冰冷道:“你先前说你很痛苦,对吧?我不懂你为什么痛苦,但是我告诉你,我的痛苦不比你少。”
程云臻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君无渡为什么会感到痛苦呢?他痛苦在哪里?
他们就像宇宙中两颗本来应该永不相见的星球,意外遇见后只会在引力的作用下撞毁彼此。
君无渡抓着他的头发又逼他的脸靠近自己,如盯猎物般盯着他道:“既然我们两个都这么痛苦,我有个办法能结束这一切。”
程云臻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被冰冷的手指拂过,他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恐惧的神情。他不知道君无渡要对他做些什么。
君无渡在他耳边道:“你说你忘不掉,我可以帮你忘掉。他们都说你病了,秦云。丢弃掉那些错误的记忆和思想,你就不会再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