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卖惨装茶攻了师尊(93)
他救不了沉疏的肉身,还能救他的灵魂。
用心头血,给他重塑魂魄。
清醒着剖心自然是痛的,温濯表情一苦,几乎要把牙给咬碎了,唇角溢出一行鲜血。
至少沉疏还能有下辈子,他还能从头开始。
至少,不要再生在这样的时代。
至少等他把这残破的人间,收拾成适合他的地方。
那就……
先送他的魂灵去任何地方,任何时代,任何……任何不必凄寒,不必苦痛的地方。
但温濯终究做不到说出那句“忘了我吧”,他还是私心留了一缕自己灵力混在心头血中,假如沉疏有那么一点点想找到他的念头,他就会知道。
我们就从头开始,我授你诗书,教你人情,和你从真正的师徒开始。
锋利的剑刃割破皮肉,直达心脏,血跟串珠似的往下掉,疼痛顺着经络爬上温濯的知觉,痛得他浑身颤抖不止。
他没有精力再去分神,另一只手掐了一个咒诀,一道阵法陡然出现在沈疏的遗体下。
然而这阵法相当不稳,只要心头血一停,它就会慢慢淡去痕迹,温濯只能一下又一下地往自己心口去扎,不停地取来鲜血,反复稳固住阵法。
他只靠一念,在这剧烈的疼痛中支撑下去。
他要救下沉疏的魂魄。
他还想见到曾经的爱人。
温濯太专注于阵法,没有发现,在他上方逐渐汇聚起了一个透明的狐妖魂魄。
这是沉疏的灵魂,正在被慢慢重塑起来。
这片灵魂就飘荡在半空,眼睁睁看着温濯一点点剖开自己的心脏。
他焦急地挥动着爪子,无声地冲温濯大喊着,恨不得能撕开这一道生和死的隔膜,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温濯的手都在发抖,他悲伤地望着床榻上的这只狐狸,颤抖着声音。
“要、要是,不肯回来,师父……也不怪你,这是你最后一次轮回了,你要好好地活,再也不要……”
后半句话被温濯痛苦的呜咽埋了下去,他小口小口地送着气,刀尖抵开胸腔的一半,另一只手还要催动灵力,将心头血从血肉狰狞处慢慢送出来。
比雪中红梅还扎眼的殷红,顺着那根莹白的灵力线,钻入狐狸的胸膛之中。
那些血最终凝成了一枚朱红色的耳珰,挂到了狐狸魂魄的耳朵上。
时间走过了漫漫长夜,他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终于将那片魂魄重塑完成。
温濯再也受不住疼,仰头倒在了床上。
他想干脆这样死了。
可如果他就这样走了,万一这只笨狐狸想起他,想找到他,却怎么也寻不到他的踪迹了,那该怎么办?
温濯轻轻咳嗽两声,抬起发颤的手,用了一个治愈的法术,一个人把胸口那道血痕慢慢填补起来。
还来得及,还能等到。
待到疼痛终于麻木之后,温濯慢慢从床榻上起身,提了一把椅子出来,支开了屋里的窗户。
他把狐狸放到了膝上,手小心地梳理着它的毛发,又去捏了捏他的耳朵,仿佛他的心脏还在怀里跳动着。
在失去沉疏的那个夜晚,他空对扬扬飞雪,无声地坐了一夜,等天微明。
陪伴他的只有淋了满身的月色。
第67章
“沉未济的灵魂被温濯护送百年, 终于渡过忘川水,独去奈何,这片单薄的魂魄几经辗转, 最后重入轮回,成了天生地长的妖, 来到了现代。”
“我认出他这对眼睛,就养了他。”
随着沈玄清的声音响起,记忆画轴到这里就收了笔锋,沉疏也看不到温濯的记忆了。
战争是如何结束的、自己离开后的一百七十年,温濯又是如何挺过去的,在沈疏意识的渐渐回笼后,也没有了答案。
二人的魂魄重历了一遍生死相别,容易受魇,沈玄清意识到这一点后,手印极快地一变,当即解除了回忆术法。
“阵合!”
随着一声清喝,二魂瞬间归元。
与此同时, 沉疏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猛然睁开了眼。
一醒来,他条件反射般地一摸自己的耳垂,待触碰到那枚温热得像血一般的耳珰,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稳下去。
这就是沉未济的记忆。
不、不对。
这是他的记忆。
他的名字一直都是小满,温濯从没把他当作过其他人,这片灵魂一直属于自己, 是温濯亲手创造的。
这枚耳珰,就是证明。
这是他用心头血,替自己融铸的印记。
那此后呢?自己死了那么多年,直到转世投胎,温濯一个人要怎么活过来?
沉疏恢复神识,用力地呼吸了两口,唇间吐着白雾。
发现视线重新复明以后,他立刻转身看向一旁同样惊醒的温濯,扑上去一把揽住了他的肩,狠力撼动了两下。
“云舟、云舟!”
在墓室里待了三四天,身子都冻僵了,沉疏感觉自己跟战栗似的,在微微发抖。
他抿了抿唇,涩声问道:“还好不好?疼不疼?”
温濯也惊醒了,他的呼吸很是急促,神识还是比沉疏恢复得慢一些,此刻仍旧沉浸在过去的岁月里,尚未清明。
一看见沉疏,温濯连瞳孔都在震动,眼角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小满,不要走,小满……”他捧住沉疏的脸,喃喃道,“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这次就不要走了,我好想你……”
他本就哭得气都快断了,如今连话语也说不完全,总是说一句咽一句,听得沉疏喉咙一酸。
他哽咽了一下,心疼地抹开温濯的泪痕,说道:“云舟,云舟我都想起来了,对不起……我把你忘记了,我明明答应要记得你的,我太笨了,云舟,师尊……”
一旁的沈玄清搀着膝起身,自言自语道:“法阵不稳固,混入了一些温宗师的记忆,但总得来说还算成功吧,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发现温濯和沈疏正不顾旁人地抱在一起痛哭,便很识相地住了口。
温濯还是没有醒过来,他双目尽灰,凭着本能一点点抚摸沉疏的脸颊。
“小满,疼不疼?是不是特别疼?眼睛怎么样了,实在不舒服,师父、师父就把眼睛换给你,好不好?”
“没事的师尊,”沉疏拼命摇头,摸住温濯的手,边哭边笑,“不疼了,就疼了一下,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他抬掌覆到温濯的背后,轻压着他靠到自己肩上,带着哭腔,柔声安抚他:“早知如此,我就不让你陪我看这些了,对不起,我没有想起你,特别对不起。”
温濯起初还想挣扎着想去看沉疏的脸,听到沉疏的语无伦次后,才抽泣着停止了动作,回抱住他。
暖和的温度。
他还活着,还在身边。
小满回来了。
沉疏听着温濯一声声地唤着“小满”,感觉自己的心脏也一下下被揪紧了。
他也跟着记忆重新经历了一遍沉未济的生到死,被生剜双目,撕碎灵魂的痛还刻在脊骨里,迟迟抹散不去。
他也想放声大哭。
想让温濯抱抱自己,温声软语地哄好自己,一如从前一样。
可看了温濯用心头血为自己再塑了一次灵魂,他就再也做不到了。
他们总有人要振作起来。
温濯没有闷声不语,相反,他似乎想把亏欠了这些年的话一个劲地都说给沉疏听。
他说:“小满,你的剑我修复不好了,我把它放进了冰棺里,你说过狐狸祠是你的根,你希望死后能在这里长眠,这样做梦还能梦见忘记的故乡……”
“我还没有替你复仇完,就、就走火入魔了,对不起小满,师父特别没用。”
“如果当初,我没有遇到你,没有带你回宗门,是不是就——”
“不是的师尊,不是这样的,”沉疏摇摇头,努力对他挤出一个笑容,打断道,“你不是说过吗?战争发生与否,都与我们没有关系,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努力阻止旱魃的,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