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公爵始乱终弃后,他黑化了[西幻](237)
看着水杯里乳白得浓稠、就没几滴水的药液,侍臣心里叫苦不迭, 但面上还是要恭顺:“遵命陛下, 我这就去增加药剂。”
自白斑病在王城中肆虐以来, 待在皇宫里的莱安简直神经质到了极点,几乎把水珍珠药剂当水喝,召了五六个名医入宫天天什么事都不干, 光给他配补药和检查身体,一不小心打个喷嚏,能将自己吓个半死。
“还有把那个说是对白斑病十分有研究的医生带来见我,什么没时间,都是借口,我让他来,他就得老老实实滚到我面前。”
“让一堆没钱没名的贱民绊住脚,却疏忽了国王,都分不清谁才是尊贵的人。若是害我染病了, 我就要你们不得好死,一个两个都是废物。”
莱安不满地叽叽歪歪了几句, 抬起头看见狄法不知何时从文件中抬首,盯着自己看。
他心虚地挤出笑容, 喏喏道:“公爵, 不好意思,都怪那些蠢货,连杯水都调不好, 还要我不停纠正才会改。”
他殷勤地俯身过去:“我们刚刚聊到哪里了?”
狄法深谙新王的贪生怕死,但对此并不关心,把手头订正好的文件推过去,说:“已经确定了出使花仙子聚集区的人员名单,这是最终方案,有劳陛下审批。”
莱安翻开了文件,只是匆匆扫了几眼目录,没耐心看细则,就签名了。
他不关心为什么狄法突然心血来潮地要派人去跟那一群靠啃魔法树、喝雨水活着的聒噪小不点打交道,也不好奇狄法这样做的目的。
但写完后他并未搁笔,反而将笔尖抵在纸上,冲狄法咧开一个更大的笑容,灰眼睛里跳动着愚妄的光,说:“对了,公爵阁下,最近我听见一些很有意思的话呢——”
莱安顿了顿,被酒精泡锈的大脑很努力地回想卡梅伦宣扬的那一套,“昨天卡梅伦主教进宫来见我,他告诉我说,呃、白斑病是由于对全能|神的不敬引起的,什么工厂、技术之类的。”
“那个怎么说来着,’神擎着闪电,说:你必不能忤逆我的意,在地上开垦,伏求恩泽,如此,邪灵的瘴气将不侵蚀你身‘。”
“’敬畏我的威能。‘——这听起来挺不错的,不是吗?” 他试图学出卡梅伦冷厉的腔调,但说出来的效果却是灾难,像极一场口齿不清的恐吓。
莱安期待地看向狄法,说:“我的意思是,既然现在封控得那么严密都无法阻止疾病蔓延,不如就按照经书上的说法,关停工厂和科学院,或许疾病就会奇迹般地消失了呢?”
莱安几乎压抑不住满心的急迫,抓紧了手,全身都倾向狄法,只要护国公一点头,他就立刻会推翻所有发展计划,把指向天空的烟囱用炸药炸断。
狄法冷漠地注视着面前愚蠢的君王,双手在身前交叉,卡斯德伊之戒弧面反射出一点很小的光泽。
“陛下,你不应该相信这种宗教邪说,关停工厂并不会让病人身上的白斑化为圣痕,更不会让神明降临,反而只会毁了整个国家。”
“可是卡梅伦主教说了,都是那些该死的工厂和机器惹怒了神,只要把它们毁掉,瘟疫就会消失的。”
狄法没心情委婉,冷淡道:“不可能,我不奉陪你和卡梅伦的异想天开。”
今天进宫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他也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
他正要离开,莱安怒吼了起来:“狄法,我才是亚瓦尔的王,那些、那些工厂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莱安双眼通红,看起来像是狂躁发作了,愤怒道:“你以为自己能阻止我吗,虽然我一直对你百般忍让,但这个国家到底还是由我说了算,我不要得病,那丑陋的白斑绝对不允许出现在我的身上!”
狄法沉默半晌,轻蔑地嗤笑一声:“……你可以试试看。”
他笃定了莱安无能,眸色黑魆魆地暗沉。
莱安只感觉脊椎窜上一阵刺骨的寒意,但对白斑病的厌恶和恐惧冲昏了他的头脑,用力地拍着桌子,大声喊道:“你不想关厂,就是想害我染病死掉,这样你就好谋逆夺权,把属于我的王位给抢走,我早就知道你们卡斯德伊的血管里流着多么肮脏的血!”
“来人呀,士兵!把意图谋反的狄法·卡斯德伊——”
狄法起身,椅子发出“吱”一声,莱安被吓到,慌张地看着他逼近:“你、你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狄法扬起手,重重地扇上他左脸——
“啪!”
莱安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踉跄着摔倒了,鼻血飚出来,左耳鼓膜尖锐地鸣叫。
狄法俯下身,一把攥住莱安的头发,粗暴地将他的头拽起:“现在脑子清醒点没有?”
莱安看见自己衣领上洇开的浓蓝鲜血,大脑一片混乱:“你打我?你打我?连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狄法揪住莱安的头发狠狠上提,发根处的皮肤被扯得近乎透明,数十根金发在蛮力下崩断。
“啊——”莱安痛呼,对上狄法眼中血腥的杀意。
狄法压低声音在莱安耳边说话,像一把尖刀刺穿他的灵魂:“莱安,如果你这么迫切想知道谁才是亚瓦尔的主人,没人拦你,但是那代价——你支付得起吗?”
莱安一下子如坠冰窖,机械地转动眼珠,周遭侍立的侍臣全都战战兢兢,无一人敢对公爵掌掴国王这种大不敬的行为出声。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我是国王,所有人的王,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为你们的王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莱安痛苦地嚎叫了一声,瘫软在地,惊恐得浑身颤抖不已。此刻,那些一度深埋他心底的恐惧疯狂滋长,尖叫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狄法终将撕碎伪装的忠诚,夺权还不够,还要当王,贪婪到骨子里。
狄法冷漠地看在地上打滚的莱安,未几,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莱安迟迟无法反应过来,捂着脸,像只吓破胆的小鸡,整个人狼狈极了。
奥斯顿一脸惊慌地扶起他:“陛下,你、你没事吧?天哪,公爵居然敢做出这种事,他是疯了吗?”
“他坚持不关厂,就是一心想要害死陛下你,简直丧心病狂。”
奥斯顿还没说完,莱安一个耳光扇得他嘴角都裂开了:“谁允许你这样说?我是亚瓦尔的王听见了吗?你知道谋害国王是多大的罪过吗?狄法他不敢的,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他一双眼睛都充血,死死地瞪着奥斯顿,但掩饰不住自欺欺人的恐慌。
奥斯顿挨了打,心里却越开心,看莱安如此恐慌的模样,简直开心得神经都跳跃起来。
他就想要见到这种景象,莱安越恐慌越好,这样他才能在两人挑拨离间。
奥斯顿看向莱安,温声道:“陛下,您当然是最高的王,但我恐怕陛下一向对待狄法公爵太过宽容,导致他如此咄咄逼人,现在您需要变得强硬一些,来提醒他收敛才对。”
“来,找出对您忠心耿耿的人,收拢人心,让狄法公爵知道您依然是亚瓦尔的王。”
莱安只听清最后一句话,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神经质地重复:“你说得对,是对的,我早该这么做。”
他用力地抓着头发,说:“奥斯顿,你得帮帮我,让所有人知道我才是亚瓦尔的王,永远的王。我才掌管这一切!”
“别担心,我会帮您的。”奥斯顿微笑着说。
他明明比莱安矮上一截,但此时周身的气势却隐隐地压过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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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广场上,一个女孩指着正坐在椅子上掉眼泪的珍妮,问:“妈咪,你看,那个姐姐哭得好伤心啊,也是因为家里有人去见全能|神了吗?”
妇人看一眼珍妮,把女孩抱紧了,悄声道:“应该是,就跟你的柯蒂斯叔叔一样。好了,宝贝,别盯着姐姐了,她已经足够伤心了。”
“好的,妈咪。”女孩奶声奶气地说,把小脸埋进妈妈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