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狼成犬(295)
通讯挂断, 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安姨,我们不能被抓。”
一来一回的短时间内,祁零已恢复冷静,说道,“赤日帝国也流传着银月王室的影像,难保不被认出来。就算他们没发现——”她瞥了韦德一眼,“这家伙为了活命,肯定会招供出去。”
祁斌磨了磨牙关:“真麻烦,果然还是杀了吧?”
就在韦德吓得魂飞魄散,就差抱住大皇子的腿狂诉衷肠时,戴安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小零,这人听上去大大咧咧、吊儿郎当,却什么都没有透露,下令也十分雷厉风行,可见性情油滑,不好对付,不是什么善茬儿。”
她柔声指出:
“倘若我们没有按照她的话去做,为了节省功夫,她一定会动手。敌方不知有多少人,但敢在银月边境劫持飞船,肯定不简单,反抗的话,我们很难有胜算。”
“这也未必!”祁零抿住嘴唇,“以我和阿弟的实力,在对接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话——”
“她连我们有多少人都没有问。”
戴安说,嗓音依旧平静,“甚至给了我们商议的时间。”
“这表明,她对自己人的实力极有信心,认为可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我不认为她是个愚蠢到妄自尊大的人。”
她指了指控制台屏幕显示的画面:
“小斌,你曾经被任命进行银月的军事训练,那种舰船,你见过吗?”
祁斌不甘心地摇摇头。
“银月最先进的战舰看上去都不如它出色。”戴安喃喃,“这不像北星域的科技水平,可舰身确实绘制着赤日帝国的图腾花纹……他们绝非普通人。”
“难道我们真要束手就擒?”
祁斌焦躁道,“安姨,我们不能把希望赌在他们良心大发上!你知道的,要是消息不能送出去,后果究竟会有多严重!父王已经……”
“已经多半……”他哽住,没有说下去,眼圈通红,“我们是银月最后的希望了。”
“嗯。”戴安宽慰般搭上他的肩,悲色自眼底一闪而过,“我知道。”
“所以,一会儿展开对接舱时,你们趁机坐救生舱离开。”
“离开?我们?”
祁零立即反对,“不行,要走也该是你走。安姨,我们比你更适合留下来,你也比我们更适合去找【他】。”
她顿了顿,像是想为这句话增添说服力,“你知道,我们跟他……以前关系并不好。见到我们,他只会加强戒备。”
戴安摇头。
“放心好了,他是个心软的孩子。”她像是想起什么温暖的回忆,面上浮现出淡淡微笑,“他会相信你们的。”
不等其他两人再出言反驳,戴安又道:
“听我说。小零、小斌,刚刚那人与我交谈过,知道我的存在,如果发现人不在,肯定不会罢休。我必须留在这里。”
“况且,留下和逃走,所要面临的风险是一样的,甚至你们的处境会比我更加凶险。也许中途会被发现击沉,也许会被卷进太空乱流,也许会漂泊到没有生命或文明落后的荒星……就算能够安然无恙地逃脱,之后也还得面对许多问题。而我至少能够保障我的性命——实在不行,自报家门回到月之巅当人质,也总好过没命。”
长长一段话,她一口气说完,语气柔和,却没有拒绝的余地。
姐弟俩无话可说。
“不要为我担心。”戴安走近他们,将小指上的戒指摘下,放进祁零手心,“有更重要的职责在等你们,拿着这个定位器,去吧,替我找到他。”
祁零深吸一口气,摒弃犹豫,握紧了那枚戒指。
“保重。”
她最后深深看了眼戴安,随即毫不留恋地大步转身;祁斌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回头。
“安姨,你有没有想过?”分别在即,他终于敢问出在心底埋藏了许久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也许他早就——”
“我相信他还活着。”
洞悉他的未尽之言,戴安摇摇头。她垂下雪白长睫,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详神色,双手在胸前交叉,祈愿般地说道:
“我的孩子……小绚他,一定还活着。”
*
侧翼展开,两艘大小悬殊的飞船缓慢靠近,舷梯降下,拼接在了一起。
争渡号的控制台前,徐清渡摩挲着下巴,发出一记饶有兴味的笑声。
“哦……声东击西?金蝉脱壳?很聪明嘛。”
“每次老大这么笑,准没好事。”
符洛可嘀咕着,头顶马上挨了一下,徐清渡边揉手腕,边十分流氓气质地用手肘指了指投影屏幕:“喏,你们自己看。”
就着她刻意放大的画面,温子曳在平铺的侧翼后,窥见了一抹乌光。
刚好处在侧翼的阴影下,和太空相比格外微不足道,比那艘寒碜汽艇更加渺小的蛋壳状飞行器,正顺着边沿偷偷前行。
如果不是争渡号的侦测仪足够先进,如果不是徐清渡的眼神足够老辣,恐怕很难发现如此模糊的端倪。
“趁展开对接舱时从视觉死角逃脱么……的确是个办法。”
温子曳眸光微动,“看来里面的人身份不简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安抚敌方的同时另辟蹊径……也许误打误撞,我们劫持了了不得的家伙。”
“不过很遗憾,他们也碰见了了不得的家伙们。”
徐清渡勾唇一笑,做了几个伸展动作,“对接舱里说不定也有惊喜等着我们。兵分三路,怎么样?一路留守,一路抓人,一路照常会面。”
她跃跃欲试,祝琰无奈地朝温子曳丢出一个笑容,站到徐清渡身后;温子曳眯起眼,对她突如其来的比拼兴致适应良好。
“可以,怎么决定?”
“掷骰子吧。”徐清渡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骰子,显然是个惯犯,“还有谁要报名?”
符家兄妹为了一展身手激烈猜拳时,温子曳望向祁绚,玩闹的心思淡去几分——他的小狗正反常地发着呆。
“怎么了?”他轻声询问。
“……没什么。”祁绚迟疑了下,“只是,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刚刚那个说话的女人……”
尽管声音由于那边的设备落后,传过来彻底失真,还断断续续。
可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她。
“不过最近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宁。”
祁绚用手背碰了碰温子曳的脸颊,替大少爷把金丝眼镜扶正,“或许是距离银月越来越近的缘故吧。”
“一会儿把人抓回来就知道了。”温子曳顺势握住他的手,没有松开。
祁绚“嗯”地应下,暗暗瞅了眼徐清渡那边,发现她还忙着摇骰子,不由加重了掌心的力道。
结果很快出炉,他们负责前去搜捕逃兵。
“刚才说话的家伙应该是他们的主心骨,我猜她还留在原地,我和阿琰去会会她!”
徐清渡摆摆手,与祝琰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架设好的通道里。
“我们也走吧。”
温子曳不甘落后,拉着祁绚就往释放层走,随便挑了一艘专门收容救生舱的牵引舰钻入。
伴随着一阵低沉嗡鸣,争渡号将躯壳细长的小型舰船吐出,顿时,犹如离弦之箭般朝目标冲去——
“什么情况?!”
狭窄的救生舱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祁斌惊叫一声,与他对面而坐的祁零透过瞭望镜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阿弟,”她握紧拳头,“我们被发现了,救生舱不受控制,在朝他们飞过去。”
祁斌眉头深深皱起,也凑过去,分享了瞭望镜的视野。
“是释放出的小型飞船?……看上去,载不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