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不热(69)
就在这种有些矫情的思维发散中,查槐摸到了手感不对的东西。
他回神低头,在刚翻过的一叠报纸里翻找,很快就翻出了几个另类:几张发黄的旧稿纸。
这是写给他父母的信件,上面是他熟悉的字体,同先前看到的字体出自一人之手。
只是这字体比先前看到时又成熟了些,落笔遒劲有力,也比之前看到的规整了不少,看得出应该专门练过。
查槐草草扫过信件,上面都是些常见的问候话语,混杂了一点写信人的自我经历。
写信人似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跟着一个大哥一起打拼,当时正以收债为主要业务。他说经常怀疑自己做得对不对,说自己会在拿到工资的时候快乐,也会在逼债的时候感到不忍和羞愧。
他还说母亲的病好了一些,不过还是要用很贵的药物。他感谢查长青和宋琬的帮助之心,但考虑到两个孩子生活上学开销巨大,还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到最后,他终于提起了另一件事。
“长青,你连着三封信都在追问我,我原以为暗示已经够明白,但看来你还是不太甘心。”
“多年不见,你和宋姐还是和以前一样,仗义、热心、可靠,发现这点,我很开心。”
“只是我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可以什么都不怕。母亲还在病中,生活刚有起色,最近相亲认识的姑娘也和我谈得正好。我已经无法抽身去做其他事了。”
“既然家乡已经恢复太平,对他们来说大势已去。有几个漏网的小鱼在外,想来也搞不起多大风浪,为什么不放过彼此呢?小柳小槐也早过了不懂事的年纪,把目光放在眼下的生活上,才该是正道。”
“大哥最近送了我根好毛笔,我去市场买了两幅空对联回来,送给你和宋姐。你要是看得上,其中一幅就做你家的春节对联。至于另一幅,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建议罢。”
这封信就到此为止,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
查槐手上生出冷汗,他把后面的每一份报纸都一页一页翻开,在某一份报纸的夹层,不出意外地找到了一对红色对联。
对联早已褪色,上面布满折痕,像是被人狠狠揉搓过、又小心翼翼地再次压平。
查槐心跳得飞快,黏着冷汗的手指都有些不受控制。他小心地,缓慢地,把这幅多年前写就的对联在面前缓缓展开——
“事非干己休多管,话不投机莫强言”
像是一阵惊雷在脑海炸开,面前红底的对联与曾看到的白色宣纸混合在一起,不断地交错,最后完全重合。
他终于知道这个神秘的黑色字迹出自谁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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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了这么久的线可算是揭了
因为到了揭伏笔揭真相的部分,避免无意剧透或者影响大家看剧情,所以最近我先不回复评论了(感觉怎么回都会把大家的思维往其他地方带)
不过评论还是都会看的,也谢谢大家在我失踪这么久以后还没把我扔掉()
以下是伏笔对应(想自己找或者二刷的不必看)
【伏笔对应】
写字在39章
前提:查槐和父亲长得非常像(37章,后面应该也提过几次但我忘记在哪了)
39章汪延平第一次见查槐时“愣住”“盯着脸看”,51章再次强调汪延平第一次见面对查槐的脸反应很大、对查槐“好得不正常”,62章汪延平出身潞城
可能还有但我也忘了……之前已经有姐妹分析出来了,脑电波对上真是太快乐了!
【为了明显一点39章写字部分加了一句话,强调了一下字体有汪延平自己的风格】
第82章 82
家里处处黑着灯,阮文谊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眼睛还没能适应黑暗。他摸着墙往前走了几步,试探地喊道:“查槐?怎么不开灯……哎!”
他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响声立刻在前面响起。阮文谊蹲下身摸了摸,是一摞书——不过在他刚才那一脚过后,已经变成一摊书了。
花多少功夫才拿回来的东西,怎么就这样邋遢地堆在地上?
眼睛正在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阮文谊扶着墙慢慢蹲下,半摸黑地把自己刚刚踢倒的一堆书拿起来,放到旁边的沙发上。
捡起书的过程中他还摸到了两处新鲜的折痕,大概是刚摔下去时窝到的。阮文谊有点心疼,小心翼翼地把折到边角的书摊开放在最下面,再用其他书盖上去,试图把它们恢复到原样。
没整理几下,阮文谊便不耐地皱起了眉头。哪怕人眼能够适应黑暗,光线不足也把整理难度加大了不少。从这里去往客厅开关需要踩过这些书,阮文谊踌躇片刻,最终选择用手机打光辅助。
阮文谊习惯性一摸口袋,却只碰到了绵软的浴袍,这才想起他的手机还在浴室放着。
进门的时候他被查槐吸引去视线,手机随手放到了洗漱台一角,手机铃声也忘了调大。因此,淋浴的时候水声压过电话铃,一直到阮文谊再翻回去之时,才看到有两个来自赵秀丹的未接来电。
阮文谊回拨过去,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趴在地上整理了半天旧书,便把手机夹在肩膀,在等对面接电话的空档打开水龙头冲洗手心。
赵秀丹不知在做什么,这次接得很慢,接起电话的时候阮文谊刚准备冲洗手上的肥皂沫。刚一接起电话,赵秀丹劈头就是一句:“小查在你旁边吗?”
“不在,”阮文谊道,“我去叫他?”
赵秀丹立刻道:“不用,不用。”
两句急促的不用后她一时没了声音,阮文谊也不催,用肩膀夹紧手机,在水流下把手上的泡沫慢慢冲净。
在最后一抹白消失在手上时,他听到赵秀丹长长呼出一口气:“你明天一个人来医院吧,妈有事想和你商量。”
“哦。”阮文谊道,“查槐怎么惹您生气了?”
赵秀丹说:“我没生气,你怎么成天瞎猜?你妈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天天生气的泼妇形象吗?我就想单独和你聊一聊。”
赵秀丹这人争强好胜惯了,说话做事上也带着性格造就的小习惯。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每当她底气不足或是不处于道理上风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就会比平时冲得多,似乎想把失去的底气在声音里补回来。
阮文谊不想在这时候追根问底:“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
嘴上说是没了,实际上赵秀丹却攥着手机,半晌都没有挂电话,往常总是急匆匆挂电话的她这次像是改了性,有些急促的呼吸声隐隐约约从听筒传过来,带着让人不安的情绪。
在这情绪彻底传过来之前,阮文谊不顾手上还全是水,直接把手机拿下来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全是水珠,用潮湿的手心胡乱抹两下,整个屏幕都模糊起来。阮文谊烦躁地去拿自己的毛巾擦屏幕,一抬手,才发现刚才洗手时不知不觉用力搓了太久,现在整个右手的手背都红了一片。
方才洗澡前那点旖旎带来的好心情全没了,阮文谊盯着自己的手背出神了一会,用极为缓慢的动作把皮肤上的水慢慢擦去。
被这电话一扰,他原本收拾东西的想法也没了,连浴室都懒得收拾。
主卧的灯也是黑着的,只能从黑暗中隐约看到床上有个鼓起的人形轮廓。阮文谊头发也不吹、手电筒也不打,浑身裹着水汽,直接从另一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查槐戴着耳机,蜷在床的另一侧。阮文谊钻到被子里的时候带起一阵凉风,他下意识翻身,往过凑的阮文谊便正好撞进他怀里。
他的意识好像还沉在一个噩梦里出不来,但还是第一时间感知到阮文谊身上很凉,于是下意识把人搂紧。
下一刻,一直环绕在耳畔的声音消失了。阮文谊把查槐的耳机一把摘下,抵在自己耳边听了听:“好哀伤的音调。这是什么歌?”
“风吹过的街道,”查槐道,“很哀伤吗?我觉得还好。”
阮文谊想了想:“怎么说呢……大概就像茶一样,乍一听觉得很好听,仔细品一品,苦味就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