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菲尔庄园(20)

　　突然，脚步声戛然而止。
　　然后一声刺耳的尖叫贯穿了整个舞厅。
　　从萨里的角度，他能看到，在那一瞬间，大厅里游走的幽灵，全都停下了脚步，而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幽灵们扭过头，齐齐向来者看去。
　　那力度大的似乎都能把自己本来就不存在的头甩飞。
　　萨里恍惚听到了牙齿碰撞的声音，但趴在地上被桌布挡住视线的他并不能思考这是幽灵发出的还是那位不幸的客人发出的。
　　也许是客人，总不至于是他发出来的。
　　萨里冷静的想到。
　　“抱歉，我……我只是来找……找些东西。”
　　萨里听到客人这样说到，她的声音很耳熟，是一位有点上年纪的女士，很可能还是一位贵族。
　　因为她之前挑剔的态度。
　　但这次在安斯菲尔庄园参加晚宴的贵族们太多了，萨里也不能认出她到底是哪一个。
　　“……”
　　像风吹过幽森的树林，幽灵用自己的语言开始了讨论，发出了不被活人所理解的声音。
　　萨里看到在门口方向，那位女士正一点一点的向外挪动，似乎准备逃跑。
　　幽灵的骚动越来越大了，萨里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咚——”
　　仿佛午夜的时钟敲响，萨里惊恐的数了十二声——明明在他来这之前，已经是凌晨的样子了！
　　就像是时间与空间都错了位，爱丽丝的兔子洞露出了獠牙。
　　突然，幽灵们像摩西分海，露出了一条路来，一双无人穿着的红鞋子，一步一步优雅的走了过来。
　　它有着水晶的质地，是鲜红色的，仿佛有人在水晶里注入了鲜血。
　　它的脚步平稳而高傲，每一步都与萨里的心跳声重合在了一起。
　　萨里有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如果穿上这双鞋，他就会成为伟大的女王。
　　客人似乎也被这双鞋吸引了，萨里看到她停止了向外挪动。
　　红色的高跟鞋走到了她的面前，优雅的停住了。
　　一切都像慢镜头一样，一双手捧起了它，有幽灵殷切的为她搬去了一把椅子。
　　红鞋子有了它的新主人。
　　舞会又重新开始了，红鞋子带着它的新主人，愉快与幽灵们继续跳舞。
　　它似乎更红了。
　　萨里看到在它之上，那双不是那么纤细、瘦长，甚至有点儿松弛的小腿渐渐变得干瘪，皮/肉开始更为松垮的挂在上面，像是生机被抽走了一样。
　　萨里想要逃跑，从这处错乱的时空中逃出去，他静静的等待时机，直到——
　　被红鞋子吸干养分的干尸无力的倒了下来，干枯的颈椎发出了一声脆响，头提前掉了下来，向萨里这边滚来。
　　不！不！不！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滚开！
　　上帝啊！拜托，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过来！
　　但上帝并未在魔鬼的地盘保护萨里，那颗干枯的、恐怖的、面目全非的头，还是缓缓滚进了桌布里。
　　它与萨里面对面。
　　它发出了一声高昂的尖叫。
　　小提琴发出像锯木头一样可怕的声音，音乐停止了，幽灵们分出一条过道，拖着干尸的红鞋子就像之前一样，缓缓向萨里走来。


第25章
　　吸收了养分后，它对人的吸引力更大了。
　　“穿上它。”
　　似乎有声音在萨里的脑子里呢喃，带着可怖的诱惑力。
　　不！
　　萨里的灵魂发出了悲泣。
　　我要跑！快跑！
　　萨里的灵魂带着可怕的冷静。
　　他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力量，一手掀翻了长桌，桌子将红鞋子压在了下面。
　　萨里来不及看幽灵们的反应，他夺路而逃，外面莹绿色的风灯逐渐扭曲，成了一条扭曲的长廊。
　　萨里不停的奔跑，似乎慢一点都会被什么未知的怪物追上。
　　他喘着气，体力消耗的飞快。
　　不幸的是，他摔倒了。
　　被那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前面的红鞋子拌的。
　　后面的幽灵追了上来，它们融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大球。
　　球上面有无数颗头，无数只手，无数只脚，各种器官杂乱无章的排布着，它们以滚动的方式前进，摔倒的萨里甚至看到了一只被压炸的心脏。
　　心脏迸出了恶心的腐烂血浆，也不知道是属于幽灵中的哪一位。
　　它由肉块和器官组成的触手绑住了萨里，灵一只触手则想要脱下了他的鞋。
　　在挣扎中，萨里不知道头碰到了哪里，也许是因为紧张过度，他晕了过去。
　　整个人软软的从恶心的，肉块与器官组成的触手上耷拉了下来。
　　幽灵们组成的球更加高兴了——马上，马上他们的舞会中，又会增加新的一员。
　　它们兴致勃勃的将红鞋子向萨里的脚上套。
　　“滚。”
　　萨里的影子被另一个更强壮的影子覆盖，倒影着影子的墙壁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风从里面刮出，斩断了幽灵球的触手。
　　红鞋子无力的掉了下来，像两只见到猫的幼鼠，惊慌失措的向舞池逃去，你争我赶的，再也没有那副优雅的样子。
　　幽灵球也谨慎的向后蠕动了一段距离，几百只眼睛密密麻麻的集中在了正前方，想要看看是哪位不速之客。
　　没有了触手支撑的萨里从空中掉了下来，他被人接住了。
　　来者是一位高挑的绅士。
　　他有着黑色尖锐指甲的手小心的环抱着萨里，三四米长的华丽黑色翅膀在空中张开，红色的眼睛和粗/长的角都在证明着他的身份。
　　——他是一位上位恶魔，一位高贵的魔鬼。
　　幽灵球畏缩的后退，发出诚服讨好的声音，恶魔中等级分明，它甚至不能像没看到来者的红鞋子一样逃跑。
　　它把自己缩得更小了，企图得到这位上位恶魔的原谅。
　　说真的，以它数以百计的大脑，也没想出它是如何惹怒了这位魔鬼的。
　　“没听到吗？”
　　魔鬼无趣的掀起眼皮，勾起了嘴角：“你错过了逃命的机会。”
　　幽灵球如梦方醒般的疯狂滚了起来，就像不久前的萨里，只是它所要逃脱的存在更加强大、更加不容反抗。
　　“晚了。”
　　幽灵球只听见这一声低吟，它爆炸了。
　　内脏、鲜血还有脂肪肉块，像烟花一样，炸得四处都是，恶心极了。
　　在更远的地方，红鞋子也碎成了微尘大的碎玻璃，鲜血溅了一地。
　　“真糟糕。”
　　魔鬼露出恶心的表情，离得远了些：“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他尖锐的指甲刮了刮萨里柔嫩的脸颊，却不小心将人类脆弱的身体破坏了。
　　鲜红的血珠从浅浅的伤口泌了出来。
　　“噢，对不起。”
　　魔鬼没有诚意的向昏迷的萨里说到，俯身吻在了他的脸上。
　　翅膀占有欲的将萨里整个人裹了起来，没人知道在这个时间里，他究竟做了什么。
　　当翅膀再次张开时，萨里脸上的伤口已经不见了。
　　“多谢款待。”
　　恶魔优雅的舔了舔嘴唇，仿佛吃到了什么极品美味。
　　“现在，该送不听话的孩子回家了。”
　　他抱着萨里，慢慢的向外走去，那些不详的，莹绿色的光，在触碰到他光泽的羽毛前，就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魔鬼飞向了萨里的卧室，落地玻璃形同虚设，完全没有给这一人一魔鬼造成障碍。
　　魔鬼轻柔的将萨里放回床上，盖上被子，就像对一位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小心。
　　“晚安，我的小绅士。”
　　他吻了吻萨里的手背，又将它放入了暖和的被子里。
　　魔鬼张开了翅膀，右手抚胸，就如同他出现一般，消失在了床帐的阴影之中。
　　床上的萨里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好看的眉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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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拉，这是你要的东西。”
　　萨里在浓雾中，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仆，将一个袋子给了漂亮的女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