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钓不钓啊(47)
春天的阳光没有什么攻击性,照在身上让人有种暖洋洋的懒,沈西辞穿了身简单的浅色休闲服,他们走的这条路很偏,几乎算得上县城的外围,前后都没别的行人。
刚拉下口罩,一片树叶就从旁边递了过来。
沈西辞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
盛绍延:“不然呢?”
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沈西辞都快怀疑他脸上是不是写着“我要开始练习吹树叶了”一行大字。
把拍戏要用上的小调练了几遍,差不多就走到了他要找的地方,餐馆是一个带院子的本地民居改造的,遇上今天是晴天,老板直接把餐桌摆到了院子里,沈西辞挑了一张树荫下的桌子,坐下后,发现除了他们这桌,背后花架的另一边也坐着人。
而且身份似乎还不怎么简单。
“我已经拿到了钟岳的具体出门时间,明天早上八点半,我们在宾馆门口碰头,到时候你看我手势知道吗?”
一个年轻男声说道,“我会去拦着钟岳,麻烦他看看我的剧本,钟岳多半不愿意,这个时候,看我手势,你就立刻冲上来,大声说,‘陆导!陆导,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回去琢磨了几天,不该推了你的剧本,你给我看的那个本子,故事非常好,拍了就算不拿奖,也能拿个暑期档前三名!给我个机会,再让我看一眼剧本吧陆导!’大概就是这个台词,记住了吗?”
另一道成熟点的声音响起:“台词倒是挺简单,咱们干群演的,什么羞耻台词没说过。不过你能确定,钟岳边上守着的工作人员,能允许咱们搁那儿演这一出?”
年轻男声不干了:“老魏,怎么能叫羞耻台词呢,你要真情流露!”
“行,你出钱,你是老板,我真情流露!”老魏又问回那个问题,“这词儿有点长啊,估摸着我刚说完看剧本,人钟岳的车就只剩尾气了。”
年轻男声沉思:“你说的这个,确实是个问题……”
沈西辞礼貌地没有往花架后面望,笑着小声跟盛绍延说话:“那个群演老师说的挺对,这台词有点羞耻,还长,不知道这个陆导演会怎么改。”
见他双眼发亮,积极吃瓜,盛绍延往杯子里倒了水,放到沈西辞面前。
没过多久,陆导演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这样,我们力求一个石破惊天,先声夺人。你冲到我面前,大喊,‘陆导,你这个负心汉!你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
沈西辞刚准备喝水,一个手滑,差点就要赔老板杯子钱。
群演老师也惊了:“剧本怎么从职场跨到情感剧场了?再有,到底是你孩子还是我孩子?俩男人怎么有孩子?”
“好问题!你疑惑,旁边的吃瓜群众肯定也很疑惑!这一疑惑,路边飞过去的蚊子都会停下来把这段剧情看完!”
陆导演拍板,“现在不正流行这种狗血到顶的短剧吗?后面你临场发挥,只要能把钟岳留原地两分钟,让我有机会把剧本的大概内容讲给他听,一切就都妥了!工资绝对一分不少结给你!”
听到这里,沈西辞觉得这个陆导简直是个奇才,他要是在现场,他也会把这段剧情看完再去上班。这么想着,没忍住回头,想透过花架的空隙,看看这个陆导是谁。
上一世,他认识的姓陆的导演不多,但也有两位,不知道——
毛糙打结的络腮胡,用透明胶粘着的瘸腿大黑框眼镜,头发已经长到了快到肩膀的位置,可能主人嫌麻烦,自己拿剪刀随便剪了几下,成品惨不忍睹。
再加上皱巴巴洗烂了两个洞的格子衬衫,仿佛荒岛求生五个月才踏上陆地的野人。
野人陆导对上了他的视线,眼睛一亮,跟同桌的人说了两句,快步转过花架,站到沈西辞桌前,眼神热切道:“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就是最符合剧本里那个角色的人!”
又转向旁边坐着的盛绍延,迅速打量一眼,搓了搓手:“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位!我一看你,马上也知道了,你就是我剧本里另一个角色的完美人选!”
陆导心里像是有一千只野兔子在乱蹦,心想,今天选这地方吃饭真是选对了,不仅菜便宜,米饭免费,还撞上了这俩神仙!
这运气,他还找什么钟岳啊!
盛绍延等他说完,见沈西辞没有反感的意思,开口:“你好,陆导是吗?我是他的经纪人。”
这么好的外形条件,竟然是经纪人?但能逮着一个也赚翻了,陆导半点没有认错人的尴尬,热情道:“你好你好,那两位意下如何啊,我们坐下来谈谈?如果可以,今天把演员合同签了也行!”
盛绍延没接他的话:“你说我的艺人很符合你剧本里的一个角色,方便把剧本给我看看吗?”
陆导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点菜写菜名的笔:“要不,我现在写?”
第28章
恰好老板来上菜, 沈西辞客气开口:“陆导,要不吃完饭再写?”
陆既明心花怒放,还有这种好事?
怪不得跟那个叫老魏的群演在这店里坐下, 看完菜单之后, 他就没有任何点菜的欲望, 原来,他是预感到今天会偶遇两个神仙, 神仙还管饭!
陆既明立刻起身:“好好好, 我去跟我朋友说一声!”
绕过花架, 他拎起自己的帆布包,一脸诚恳:“老魏啊, 你看, 多不好意思的, 没想到遇到朋友了, 劳烦你今天跑这一趟, 只喝上了两口花茶,下次我一定请顿好的!”
把老魏送出院门,陆既明十分自来熟地坐到沈西辞他们那桌,快速扫过摆着的菜,咽了咽口水。
拿起筷子, 夹菜前,他十分谨慎地问:“这顿饭不是AA吧?”
沈西辞正在吃自己点的芒果冰沙,第一口被冻的一激灵,他摇头:“请你一起吃,不A。”
他看出来, 这位陆导非常拮据,帆布包磨破了洞, 格子衫也洗过不知道多少遍,自己动手剪头发可能是为了节约钱,找人谈事,找了县城里位置最偏的餐馆,蹭了老板的茶水,到谈完也没舍得点菜。
但这个人虽然头发乱衣服烂,但从头到脚,都把自己拾掇得很干净,连指甲都剪的齐整,一张娃娃脸,看不出具体多大年纪,大黑框眼镜后面,眼神清澈。
他好奇:“陆导,那个群演配合你演一场,你给开了多少工资啊?”
陆既明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猛刨几口米饭,咽下去之后,比了三根手指。
沈西辞:“三百?”
陆既明:“三十,包来回公交车费!”
沈西辞轻轻抽了口凉气——真狠啊,坐你旁边那个姓盛的资本家跟你比起来,都称得上菩萨心肠。
陆既明逮着唯二的两个观众:“你们觉得我跟老魏商量的台词怎么样?前面那个拒了我剧本又来找我合作的戏,退婚流,渣男回头,求而不得。后面负心汉那一场,狗血,男男,生子,悬疑,发挥发挥,还能扩展出带球跑和渣男火葬场的元素。”
他有点忐忑,“你要是钟岳,你会不会停下来听听?”
要素实在充分,沈西辞诚恳回答:“只要不是导演在后面拿刀催我,我都会停下来把这个瓜吃完。”
陆既明赞叹:“兄弟,有眼光!”
沈西辞:“我看网上说钟岳这部戏拍完,马上又要进下一个剧组拍个一年半载,不一定有档期。”
陆既明毫不在意:“你觉得我是看上了钟岳什么?”
“他演技好影迷多?”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那么深刻,我只是看上了他的钱。”
陆既明举着空碗让老板添饭,说的头头是道,“钟岳背后是京圈资本,那随便拎一个出来愿意投点,洒洒水,就什么都盘活了。他档期忙?没关系啊,我可以等,反正没钱也开不了工。”
沈西辞一听:“很有道理,剧组这种烧钱玩意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花钱,没钱别说开工了,根本人都找不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