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土做“圣母”(230)

　　良久的沉默，在零一垂头丧气以为郑艺今天也不会搭理它时，郑艺开口了。她并未回答零一这些问题，而是顺着它之前提前余沂楠离开傀儡一事开口：“独自一人，她才能看清她的心，明白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什么，您就会给什么吗？]零一问出口后就意识到似乎不妥，它立马补充道，[我是说给一个机会的意思。]
　　郑艺似乎轻笑了一声。“你以为神是什么？”
　　[……说实话，您是我遇见的第一位神明。但我对神明的印象……大概就是不可直视、不可窥视、不可冒犯的强大存在。拥有永恒无限的寿命，神秘至极。]零一说着，忍不住小声补充道，[甚至能轻易毁灭部分等级比较低的世界。]千千万万个世界，不是每个世界都能催生出神明，也不是每个世界都只能诞生出一位神明。
　　零一再次沉默。它刚刚的想法其实是……余沂楠寿命有限，那么郑艺为什么不愿意在余沂楠有限的生命里去陪伴她？反正百年而已，对部分神明而言只是打个盹、悟个道的时间。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零一觉得郑艺并非真正的无心之人，这也许与郑艺此时还没历劫成功有关，总之……在郑艺反问它，它给出回答的瞬间，零一莫名想到：或许郑艺也会为此难过。
　　让余沂楠一起成神么？可再孱弱的神明也是神！不可能那么容易。
　　如果、如果余沂楠心动的只是那段时光的温暖，那一段一起旅行、一起生活的陪伴与关心，或许傀儡郑艺能与她创造更加美好的回忆。毕竟她与郑艺在一起的时光里，是掺杂了许多的难过与绝望的。而从一开始，给予余沂楠温暖、让余沂楠心动的，也只是郑艺最初的圣母人设而已。
　　在傀儡视角，零一清楚的知道这傀儡郑艺会将余沂楠放在第一位，喜她所喜爱她所爱，毫无保留地去对余沂楠好这是郑艺做不到的。或者说，这是神明郑艺不会去做的。
　　零一不得不承认，理性来说，或许郑艺留下的这具傀儡，是最适合余沂楠的爱人。但在感情的事情上，零一没法全然理性地去看待。
　　“永恒对部分人而言，未必是恩赐，而是一种诅咒。”在零一头脑风暴时，闭目的郑艺淡然地吐出这句话来。
　　“太无趣了。”
　　[……这样啊。]
　　零一看着郑艺，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它想，郑艺她，会不会很孤独？
　　真想知道郑艺的过去啊。这样的天才，从凡人修成仙人，而后破界成神……这样的过去，一定很精彩吧？
　　“并不。”郑艺嗤笑一声，“只是那方世界，以悟性与天赋为尊。悟道而已，成仙并无太大门槛。”
　　她并未融于那方世界，对那世界也没太深的感触。那个世界里，也并无与她相交甚深的人。而成神之后的日子，就更加无趣，不过是冷眼坐看万界变幻而已。
　　或许在最初时，她还会有兴趣管管曾经世界的事吧？郑艺记不太清了。对神明而言，百年实在太短，只是眨眼间，世间早已物是人非。
　　……果然，这千年劫难才是神明生涯中唯一称得上有趣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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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一七三点圣母值
　　一个星期过去了。
　　余沂楠独自度过了这一周。她时常坐在客厅的角落，让自身被黑暗与阴影吞噬。
　　明明，从相遇相处到现在，也才一年时间而已。
　　第一天的时候，她刚离开赵海玥，整个人略有浑噩，进入房间后便在门口坐下，望着空旷的陌生大厅回忆起自己与郑艺相遇时的点点滴滴。她确实是个不擅交际的人，哪怕成年、哪怕独自一人生活了那么久，在发生异变与危险时，第一反应却是想要回去看一眼早就抛弃了自己的家人。然而事实就是，有些亲情、有些爱，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说来可笑，根滨那次、面对尸潮郑艺跳下车救人那次，她还有过抛下郑艺独自逃走的念头。
　　“郑艺。
　　“你真的，是个圣母。”
　　她那时候，还这样说过。而彼时脑海中对圣母一词的定义与现在全然不同。
　　其实现在想来，如果没有遇上郑艺，她大概会吃很多亏吧。她并非真正麻木冷情的人，如果真的独自一人，又恰好也来到了埔碣基地，那么她一定会狠狠踩进家人的深渊，被那一家三口肆意吸血。当然，她或许最终会彻底清醒过来，会做个了断，但绝不会像如今这样快速……也许她会一边清醒的痛苦，一边贪恋虚假的温暖。而对弱者与普通人呢？她其实也没办法彻底做到视而不见的，也许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依旧会伸出援手。
　　她是感激郑艺的。
　　余沂楠想，哪怕她没有对郑艺说过，但自身应该清楚地明白郑艺对她意味着什么。她从不被选择，总会被舍弃，她似乎可有可无……但在郑艺这里，她无论真假，她总会给予她肯定。
　　郑艺很强大，可以掌控全局，这个世界上似乎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可在这个前提下，她依旧是温暖的……至少让余沂楠，以及许许多多被拯救的人感觉到了温暖。而在与郑艺的相处中，郑艺总是会让她选择，让她独立，让她自己去决定。而她这个按理说比郑艺大的姐姐，竟是在郑艺这里得到了力量，得到了成长。
　　她的喜欢，她的爱，她对郑艺的感情，从并非源于一个单纯的、片面的人设，并非是一味的顺从与温柔……
　　在思及过去时，余沂楠印象最深的其实是那个深夜，郑艺留下的傀儡让她之前的可疑之处彻底爆发出来，而她在痛苦抉择中选择了相信。在难眠的一夜之后，回到基地房间的第一时间，郑艺就毫不犹豫戳穿了她欲隐瞒起的假象，让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无法让曾经的伪装继续下去。她明明已经烧掉了纸条，明明在那一声声重复中再次妥协，再次选择了逃避，但郑艺让她直面起这一切来。
　　“我早知你表里不一。”
　　这句话太短太轻，根本无法承载住余沂楠那时复杂又汹涌的感情。
　　她仍记得郑艺手指穿过皮肤，一寸寸似要挖出她心脏的痛感，在那浑噩的、意识渐散的虚弱中，也记着那个夹杂血色的吻。一切都是假的，但一切也是真的。
　　她有过迷茫、有过纠结、有过彷徨无措，她似乎病得极深，又似乎过于幼稚天真。如今回想起，她才发现自己在郑艺面前竟然有这么多面，竟然是这样的软弱又勇敢。
　　但郑艺，从来没有真正抛下她。
　　郑艺一直在陪伴她，并有意识地指引她成长。
　　余沂楠似乎彻底淡化了记忆中的那些痛苦，只记得那些值得眷念与铭记的点滴。郑艺不止一次提议过分开，但郑艺又一次次地给予她机会，默许她留下。
　　“但她这次，不告而别……”余沂楠呜咽一声，将头埋进臂弯内。明明她早该知足的，明明在以前的很多个很多个时刻，她都有“哪怕现在死去也值得”的想法。可现在呢？她变得贪婪极了。她竟渴求着郑艺的爱，永恒的爱。
　　余沂楠没法回去面对那个假身，哪怕她与郑艺几乎一模一样。又或者，正是因为她与郑艺几乎一模一样。
　　郑艺去搜集流星碎片了吧？真好啊。世界的末日大概要结束了，为什么……她无法迎来属于自己的新生活呢？
　　郑艺终究是抛弃了她吧，哪怕留下一个极近相似的玩偶，可那不是真正的郑艺，不是与她经历了种种的爱人，不是她爱的、虔诚信仰的、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郑艺。
　　当余沂楠直面这一点时，她就已经是清醒的了。她无法再自我欺骗自我逃避下去这没有任何用。郑艺已经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呢？郑艺……所以，现在的我，这个样子的我，心脏也是没有价值的吧。”余沂楠数次在深夜拿起小刀，又强制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