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成为救世主的那些年(57)
危越看着它们进食,忽然心中一动,将放置在镜中世界最深处的几颗黑色球体召来。
他试探性地给出一颗包裹“铁线虫”最少的黑球:“吃吗?”
幻象中最强壮的一个飘过来,谦卑躬身垂首,凑近这颗漂浮在半空中的黑球,闻了闻。
下一秒,危越仿佛见到了一只闻到罐罐有毒的炸毛狗狗,它咻的一下飘出去老远,扭曲的身体写满了拒绝。
很香,但有毒,吃了会死,所以婉拒了。
危越又看向镜中灵:“你吃?”
镜中灵也摇头,咧开的大嘴闭得严严实实,即使嘴角有口水在淌,它也不吃这种有毒的“罐罐”。
会死的!
果然,危越想,他的感觉没有错,这玩意儿不是好东西,镜中灵和幻象吃了会死,他说不定吃了也会死。
还是放着吧,总有弄清楚究竟是什么的时候。
他将这些黑球原路送回了镜中世界的最深处,指尖微动,又在放置这些黑球的花台外加了一层结界。
几分钟后,祝袭和宁柯柯都吐干净了。
宁柯柯虚脱似的靠在娄君怀肩上,从骨子里沁出来的寒意冻得她牙齿咯嗒作响,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娄君怀把外套脱了给她裹上,她还是抖得厉害,看来是被冻得不轻。
娄君怀看向祝袭,问道:“祝先生,我妹妹这样没事吧?”
祝袭道:“两分钟就好,不会有事的。”
他的灵力就是这个温度,冷得很,少有人能承受得住。宁柯柯是其中之一,之前在云照市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然他不会用相同的办法帮她。
顿了一下,他又道:“……抱歉。”
这声抱歉干巴巴的,惹得悬坐在半空中的乌鸦夫人笑了一下。
闻声,祝袭看过去,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虽说事急从权,但宁柯柯感到不适确实是他的错,他向她和她的家属道歉不是很正常吗?
乌鸦夫人眨了眨深邃黝黑的眼睛,很是无辜:“看我做什么?想要我帮忙吗?”
“……没有。”说完,他抿了抿嘴唇,别过脸去,欲盖弥彰般的去看还没有处理完的达吉娅姐弟,问道:“需要帮忙吗?”
达吉娅沉默了一下,摇头:“不用。可以麻烦你们再等我们几分钟吗?”
让他人的力量进入自己体内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这等于将自己命门交给了对方,她和尤里都是拒绝的。因此哪怕驱虫工作进展得很艰难,他们也不愿意求助于一个陌生的能力者,即使这个陌生的能力者是在全世界公信力榜上都靠前的华国灵者。
祝袭点点头,退后一步,示意他们继续。
两分钟后,宁柯柯果然缓过来了,她打完最后一个冷颤,在娄君怀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外套披回她表哥的身上。
“快穿上,这里冷。”
她的灵觉告诉她,周围的气温很快就会降下来了。
宁柯柯抬头看天,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空气中多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酸味。
这时,祝袭道:“要下雨了。”
他的话音才落,毫无征兆的大雨滂沱倾下,方才还若有似无的酸味陡然变得浓烈非常,刺激得喉咙刺痛!
——是酸雨!
祝袭才要释放灵力撑起结界,悬坐在半空中的乌鸦夫人信手一挥,身下阴影迅速张开,数不清的乌鸦从阴影中振翅飞出。
“哇——哇——!”
它们长长地啼叫着,黑色的幽光在每一片羽毛上蔓延,无数只乌鸦集合起来,结出了一张遮盖住整个中央广场的“天顶”。
羽翼和羽翼之间严丝合缝,没有一滴雨水落下来,刺刺啦啦的腐蚀声只在“天顶”外响起。
“Божемой(天哪)!”
尤里忽然看着前方惊呼一声,眼中满是惊骇。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就惊得睁大了眼睛。
只见前方一栋沐浴在酸雨洗礼中的大楼,从大雨落下到现在,十秒不到的时间,它的楼顶就已经被腐蚀了大半。
卡啦,卡啦!
是从水泥中暴露出来的钢筋铁铸在哀鸣断裂。
照这个腐蚀速度下去,用不了十分钟,那栋大楼就会坍塌!
钢筋水泥尚且如此脆弱,那血肉之躯的人类呢?
这哪里是酸雨,分明是夺命雨!
祝袭的面色变得十分凝重,他张开五指,以灵力凝结了一块坚冰,将它用力扔出“天顶”所覆盖的范围。
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划过,浑圆的坚冰落在了广场外的路口上,还没有滚出两圈,哗啦啦的酸雨就将它腐蚀殆尽了。
灰色的雨水混合着灰尘搅拌出浑浊的泥浆,最后一点清澈的冰水也被它们吞吃得分毫不剩,就像这片如同废土一样的天地,沉默地向众人倾轧下来,连绝望都是寂静的。
几个能力者没有一个人说话。
纵然是娄君怀这个普通人,也嗅到了绝望的味道。
六级灵者的灵力造物,有坚持到三秒吗?这可是六级的灵者……
宁柯柯眼含恐惧地看着“天顶”之外哗啦啦往下倒的酸雨,她的眼角在轻微抽搐。
这样程度的酸雨,无论他们躲到哪里去都是没办法的吧……她只不过是四级灵者,能在这场酸雨洗礼中坚持多久?
它会下多久?
宁柯柯短促地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摸腰间的刀,冰冷的刀柄赋予了一定的安全感。
但这不够。
她忍不住回头去看乌鸦夫人。
乌鸦夫人正在和她的表哥说话,一双漂亮的黑眸轻轻弯起,红得像血的唇一张一合,从舌尖吐露的声音也好听极了。她说话的语调很像西方某种失传了许多的古典颂曲,光是听着就是一种享受,教人止不住地沉溺其中。
神经紧绷的宁柯柯慢慢放松了下来。
尤里抓着达吉娅的手臂,声音都在颤抖:“姐姐,我们……我们能找到齐娜伊达吗?”
这样恐怖的酸雨只有这一场吗?能力者都承受不了,那身为普通人的齐娜伊达呢?
他们不敢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们就要没力气站立了。
齐娜伊达,他们最小的妹妹……自然之神在上,求您,求您保佑她!求您……
危越没和娄君怀说什么,不过是见他时不时往后面看,不知道在看什么,一时好奇,就随口问了一句。
本以为娄君怀只会随意答几句,谁知他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感觉有东西在跟着我们,从离开酒店后就在跟着了。”
他皱着眉,语气不太确定:“可你看,我们身后什么都没有,我怀疑……会不会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
毕竟这地方诡异得很,先是莫名其妙从自己家里出现在了大雾里,再是听到了一个神秘的声音,单一个出来都充满了荒诞怪异的气息。
现在回想起来,连娄君怀自己都觉得很不合理,怎么当时就真的听了它的话往前走了呢?
那一瞬间从心底涌上来的信任感如今再看,实在是荒谬又奇怪,就好像当时的他不是他,而是另一个……更遥远的他。
穿过大雾,穿过时间,穿过空间,从遥远之地而来,应和着那道神秘的声音,暂时掌控了他的思想和身体。
……就是这种说出来立马就会让人笃定他精神有问题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现在仍有残余。
这些话,娄君怀是不会和宁柯柯说的,在他的心里,宁柯柯是被保护者,他这个做哥哥的拼尽全力也会保护好她。
他如实地把这些话告诉了乌鸦夫人,不仅是因为她强大,更多的,是因为……他觉得她是可以信任的。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见到男性模样的她那样。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相信他,他不会害你,他是来保护你的。]
于是娄君怀轻易地打开了门,将一身纯白的男人请了进来。
此刻亦然,那个声音在说:[相信她,你什么都可以告诉她。她是可信的,她会帮助你,她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