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不知道(136)
在他低头吻住江白榆眼角那枚小痣之前,他用很轻的声音叹息般道:
“好久不见,男朋友。”
陆瓒亲了亲江白榆眼角,又将吻落去他鼻尖侧边的小痣,最后才低头吻住他的唇。
数年的思念在这一刻变成现实,今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陆瓒很怕这会像以往无数次一样,等到天亮了梦醒了,他想念的人还在数千公里外,他想听点关于他的消息,还只能靠朋友们的闲谈。
陆瓒只能把江白榆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才能从中找见那么点真实感。
江白榆的亲吻还是温柔又强势,他还是喜欢碰他的后颈,每次触碰都惹得他忍不住轻颤。
“我真的……
“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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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喝太多酒,也可能是身边的茉莉花香实在令人安心,陆瓒这一觉睡了格外久。
他这人拥有绝不断片的良好习惯,因此,第二天清醒过来时,陆瓒躺在床上,回忆着自己昨晚的睿智举动,恨不得掀起枕头把自己当场捂死。
什么踢开拖鞋说自己喜欢汽水战士。
什么跟小猫咪争风吃醋。
什么看见屋子里其他人的生活痕迹就委屈难过地控诉人家。
怎么还像个幼稚小孩一样,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陆瓒好痛苦,他想把这段羞耻回忆赶出脑海,未果,只能长叹一口气,接受现实,从床上爬起来。
起床之后他才发现,屋子里好像就只有他跟姜姜一个人一只猫。
桌上有早餐,旁边还有江白榆留下的纸条,陆瓒剥鸡蛋时拿过来看了一眼:
“去找导师,等我。”
哦,陆瓒这才意识到,江白榆还是个忙碌的科研狗。
他没多在意,只一个人慢吞吞吃着早餐,顺便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
点开微信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等看见那人是谁,陆瓒还有一瞬的恍惚。
谁家好人先亲嘴再加微信的啊。
也太怪了。
陆瓒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也不知是昨晚那些事情太荒谬还是什么原因,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江白榆,就算隔着手机屏幕,面对他的时候也莫名有些局促。
他通过了江白榆的好友申请,然后他就找见了江白榆在导师面前摸鱼的证据,因为他通过申请还没几分钟,对面就给他发来了信息。
Yu:要在在北京待多久?
陆瓒:两三周吧。
Yu:嗯。
啊?然后呢?没了?
陆瓒觉得这段对话实在尴尬。
陆瓒:我一会儿先走了。
Yu:去哪?
陆瓒:回酒店。
Yu:?
陆瓒:我行李都在酒店……
Yu:我去搬。
陆瓒:啊?
陆瓒:这就要快进到同居了?
Yu:嗯。
Yu:一起生活吧。
“……”
陆瓒看着屏幕里这句话,出神许久,然后默默捂住了脸。
救命。
江白榆怎么这么会了。
陆瓒:勉强答应了。
Yu:谢谢。
陆瓒:?
恋爱的第一天,他们这相处模式,多少有些荒谬了哈。
第74章 074/欢迎回来
虽然话是说要搬行李跟男朋友同居, 但事实上,江白榆家里什么都有, 别人一般是拎包入住, 陆瓒只要人到就能衣食无忧。
大到占满一整个衣柜的从夏到冬的衣服,小到水杯牙刷刮胡刀,江白榆都有准备他的那份。
昨晚的陆瓒以为江白榆是提前很久就做好了和他一起生活的准备,但今早再仔细看看, 他却觉出那么点不对劲来。
这间屋子里, 属于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实在太明显也太自然了, 门口挂着的外套、放在鞋柜里的拖鞋、镜子上的幼稚贴纸……
很难想象这些出自一个人之手, 要不是陆瓒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他真要以为这个时空还有另一个自己跟江白榆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很久很久。
这种表现下, 与其说是江白榆在为另一个人的到来做准备, 倒不如说他是在无望的未来中给自己打造了一点念想。
把这个家装扮成有两个人生活的样子, 好欺骗自己, 其实自己也没那么孤单?
八年来,陆瓒听到的有关江白榆的消息都出自朋友们的三言两语, 听来只是轻飘飘几句话, 可在那几句话的背后,江白榆又是怎么过的呢。
这个小家, 对他来讲又意味着什么呢。
陆瓒有些不敢去想, 他一点点看遍了房内每一处,发现似乎再小的角落也有同自己有关的痕迹。
书房里的桌子上有一套亚克力展板,里面放着的是一整套鸭蛋超人小卡, 那是他年少时和朋友们喝了一整年酸奶也没有集齐的东西。甚至他用来收集小卡的相册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可却有人一直记得。
陆瓒曾经拍过一个有关以色列泥巴节的vlog,在那段视频里, 他跟朋友们互相抹泥巴,然后折损了一件很喜欢的外套。
而今天有件同款外套出现在了江白榆的衣柜里,甚至里面还有相当一部分衣服是陆瓒眼熟的,它们几乎都在陆瓒的直播和vlog里出过镜。
江白榆这家伙,怎么偷偷看别人直播,偷偷买别人同款啊。
陆瓒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类似的物件,江白榆家里还有不少,陆瓒看见了自己在vlog里分享过的有趣纪念品,看见了自己之前有段时间很喜欢的花哨手机壳,还有……
陆瓒发誓自己没有私自动别人柜子的习惯,只是他拿桌上的鸭蛋超人手办时,超人手里的小配件突然掉了下去,滚进了小柜抽屉的缝隙里。
陆瓒没多想,只想把配件捡起来安回去,但拉开抽屉,却发现里面躺着整整一柜子的零碎药瓶。
江白榆这个人有点强迫症在身上,他喜欢把所有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药也不例外。
柜子里的药瓶从高到低排着,盒装也好好码在一起,陆瓒原本以为这是常备的感冒药,但不知怎的,他心里总有点不安,于是拿起一瓶看了一眼。
那些药的名字都挺长,陆瓒看不懂,只能用手机查查。
后来,药名输了一个又一个,陆瓒越来越难以呼吸,到后来手都在抖。
安眠药、神经衰弱、抗焦虑、抗抑郁……
除了一些常备的药品,剩下一大半几乎都是精神方面的药物。
陆瓒把药瓶放回去,动作有些重地合上了抽屉。
他靠着床边坐在地毯上,缓了很久才勉强平复好心情,但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一下一下抽着疼。
先前那个问题再次跳了出来,令他无法忽视。
这八年,江白榆究竟是怎么过的?
他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想来,江白榆好像从来没跟他主动要求过什么,一般都是顺着他依着他,要是八年前的江白榆,在先前陆瓒说要回酒店时,回应多半会是"嗯"“好”,最多多一句“我送你”。
这次是他第一次跟陆瓒主动要求点什么,说的是“一起生活吧”。
原本陆瓒还挺高兴的,但现在知道了原因,又高兴不起来了。
自己在家里伪装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骗了自己一年又一年,现在人终于回来了,所以才不肯放手。
陆瓒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他想给江白榆打个电话,可又担心打扰到他,思来想去,他只能点开他们的聊天框,敲敲点点删删改改最终发出去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