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我的神明(14)
反正眼下,郁危明养顾远泽也养出了类似奇迹。
没出几天,司令官不仅没被皇帝瞎喂给喂死,甚至可以吃一点点固体食物了。
甚至连精神状态,都稳定地更上了一个新台阶——
现在的顾远泽连生无可恋的状态都没了。
整个人完全的松弛。
就连郁危明随时捞过去抱在怀里的行为,他都不仅不抗拒,还会主动把头往他怀里靠,自顾自找个舒服好睡的位置,然后安心闭眼睡觉。
齐绍洲:“……”行吧,这荒谬的世界!
或许,其实是他把因果搞反了。
其实真正的逻辑,不是陛下会养东西。而是想要成为陛下的东西,‘不容易死’本身就是基础属性之一吧!
娜塔莉:“哈哈哈。”
路维希:“哈哈哈。”
……
随着顾远泽进食能力恢复,齐绍洲仔细翻阅检查报告,觉得是时候再给司令官的药里加入一些加速唤醒感官和末梢神经的神经生长素和生物活性肽。
齐绍洲:“只是,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感官恢复的同时,司令官被屏蔽的创伤记忆、生理痛觉、不适感知、甚至情绪反应,都也会变得比现在强烈很多。”
齐绍洲走后,郁危明陷入沉默。
前两天,顾远泽的室友裴英乾又联络了他。室友整理旧物时找到了一段大学时的旧视频,觉得皇帝陛下应该会喜欢。
视频里,年轻的顾远泽人在大学农学院的实验田,面前是一片茂密的刺芹丛,锯齿状的叶片边缘布满细密的尖刺。
镜头外传来同学的笑声:”哈哈哈,顾学长的改良基因刺芹彻底失败了。上吧,愿赌服输,说好的失败了就亲手把一整个菜地摘完的,农学人不怕菜刺!”
二十岁的顾远泽做了个夸张的苦脸,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用镊子夹住刺芹茎秆。一片刺叶扫过他的手腕,他立刻”嘶”地缩手。
同学:“哈哈哈哈,顾学长还是一如既往地怕疼。”
“学长不就是因为怕疼,才发誓要研究转基因无刺刺芹的吗。”
“学长太惨了,快快快,这里有橡胶手套……”
视频很欢乐,可是就这样一个连被农作物的锯齿叶片刮拉两下都要退避三舍的年轻人,后来却上了战舰,在不断的战火中负伤累累。
他忍不住去问齐绍洲:“就不能找出点降低他恢复痛苦的办法吗?”
第11章
42.
齐绍洲说,当然也有暂时屏蔽感官痛苦的止痛针。
“但我们现阶段之所以全力恢复司令官的神经与感官敏锐,都是在为后续的修复手术打基础。”
“修复手术阶段,司令官的断肢神经会通过精密手术与义肢的人工神经系统重连。而重连后的适应期里,断口神经不可避免要经历一定程度的疼痛和麻痒。但那时任何形式的麻药与止痛针,都会严重影响义肢的灵巧,只能靠意志力熬过那段时间。”
“所以我的建议是,现阶段先让司令官适应‘正常强度’的感官刺激,后续手术时才不至于过度应激、表现糟糕。”
“……”
说完了科学道理,齐绍洲看郁危明站在原地依旧失魂落魄,又不得不安慰性地拍了拍他。
“放心吧,你不也一直对司令官的坚强很有信心?他之前那么多次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没问题的。”
郁危明喃喃:“不是。”
司令官是很坚强。可仅仅几年前,他还是个连被菜刺划到都会苦着脸的青年。
顾远泽很怕疼。
而他是真的不想他再疼了。
……
最终,在郁危明的强烈坚持下,齐绍洲不得不做出妥协。
“那我这边只能尝试少量多次用药,尽量循序渐进,帮司令官减少不适反应。”
“第一针先打最微剂量的试验针,观察一下。”
谁都没想到,仅仅一个最低剂量试验针,竟差点把顾远泽心脏再度逼停。
针尖只是刚离开皮肤,顾远泽就浑身抽搐,像是被人掐住了气管一般,喉咙里只有嘶哑的抽气声。监测仪上的心电图瞬间乱成一片,尖锐的警报响彻病房。
郁危明几乎是扑过去搂住那痉挛扭曲的身体。
“顾远泽,顾远泽!别咬自己……”
新皇声音支离破碎,一遍一遍低声重复徒劳的安慰。撬开司令官紧抿的唇,把手指送过去给他咬:“没事的,马上就不疼了。呼吸,对,对,乖……你做得很好……”
顾远泽的身体在他怀里挺动、挣扎,痛苦辗转。冷汗湿透的黑发与散乱垂落的银发纠结在一起。
郁危明紧紧抱着怀中人。
犹记半年前,帝国军攻入联邦首都。
没有人找到司令官的踪迹,最后属下汇报说,【顾远泽司令官大概已被联邦秘密处决。】
那时新皇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遗憾,但也不过就是一声叹息。毕竟那时的他虽曾肖想,但毕竟还不曾真正的碰触、拥有过顾远泽。
可现在,昨天还在身侧安睡的人,现在却在他的怀抱里疼到瞳孔涣散、几近窒息。
甚至那空洞的黑瞳,都缓缓浮现出一丝无助的、生理性的雾气。
郁危明简直要疯了。有生之年第一次体会到尖锐入骨的刺痛和心慌。
“齐绍洲,我**……他为什么那么难受?!!”
齐绍洲没有立刻回答,只先一针镇定剂给司令官戳了下去。随着顾远泽逐渐安静,郁危明失而复得一般抱着后背湿透的人,单纯情绪输出式发疯。
“你都在干什么!!!”
齐绍洲努力冷静克制:“用药没有错,剂量也已经是最微程度。这种剂量还有这么剧烈的异常反应,只能说明司令官的**和心灵创伤比预估中还要严重得多。”
“看来司令官一直以来,确实都是靠着神智混沌和感官封闭,才屏蔽了巨大痛苦和崩溃。而现在随着感官恢复,创伤卷土重来也是必然的。”
“这就是现阶段,司令官必须承受的痛苦。”
郁危明:“什么叫必须承受?!”
“那我们不治了,总行了吧!”
“要承受那么大的痛苦还不如不治了!”
43.
当晚,皇帝又一整夜守在花房。
他不信神明,却好几次虔诚祈祷。清晨时才终于迷迷糊糊打了片刻的盹,醒来就对上顾远泽微微睁开的黑眸。
司令官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动了动。
“顾远泽,”郁危明手指立刻抚了上去,“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
“……不,用。”
郁危明一滞。
一时僵着不敢动作,生怕一切是自己的幻觉。
“你、你能说话了?”
不仅仅只是“嗯”,而是明确的表达。他是不是说了不用?
“再说一次?顾远泽,你刚才说话了对不对,再说一次好不好?”
半晌,司令官一声不吭。
郁危明笑了,有点语无伦次:“没关系……不急,慢慢来。你现在还很虚弱,不勉强,当务之急是好好养着。对了,昨天医生给你打的是生物肽,对身体恢复好的。只是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下一回我让他们注意,配更小更温和的剂量。”
“……”
“对不起,我是不是有点吵啊?”
“你现在是感官恢复期,如果觉得吵,就告诉我。”
几秒钟后,顾远泽轻轻摇了摇头。
他又明确回应了。郁危明的灰眸瞬间点缀明亮。长这么大,他终于第一次彻底明白“雀跃”这个词的真实意思。
郁危明难得没有得意忘形。
没有立刻不管不顾、去讨嫌地拥抱和亲吻司令官讨嫌。而是小心翼翼、手足无措地乖乖坐在床边,趁着司令官心情好,努力跟他聊天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