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我的神明(8)
他们又何必连这些破事都要指手画脚。就不怕把疯子逼急了,他也突然像二十年前的先帝一样,处处跟他们对着干?
——怎奈,偏就有些蠢货自以为是、非要触霉头。
新皇也果然如大多贵族所料,没对奥德森伯爵与其同党客气。
刚好铁血宰相瓦妮莎的女儿娜塔莉正愁一直找不到机会立威。仅仅两三天时间,血蔷薇的手下特务机构就罗织好了种种罪名,让那些强出头的小贵族们全部倒了大霉。
大贵族们则不仅没有出手相助,反而幸灾乐祸。
良言劝不住该死的鬼,他们都告诫过了那些人不要招惹疯子,看吧?
整个过程里,郁危明坐在幕后巧妙地掌控情绪、操纵着贵族集团间的鄙视链。
就这么不着痕迹将无数小的毒瘤尽数拔除。
没人看穿这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清洗。所有人都以为新皇只是荒淫,为了床上那点事冲冠一怒。
可见祖传的烂透人设,有时候也还……挺好用。
22.
新皇搞完这一系列事情后,听闻顾远泽醒了。
郁危明:“……”
阳光如融化的黄金倾泻进玻璃花房,给每一片花瓣都镀上璀璨的流光。郁危明发现自己十分可笑——
他竟还特意去换了一身正装,银色发梢垂落在肩章,与金线刺绣纠缠在一起。
可明明齐绍洲告诉过他,司令官就算醒了,目前也是个瞎子、半聋。嗓子也因在狱中受虐而撕裂,暂时说不出话。
这些伤都可以养,或是后续通过手术方式治愈。
只是眼下顾远泽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还达不到手术条件……
郁危明不仅为瞎子换了礼服,从花房门口到纱床短短的小路,还给司令官剪下了一大束带露水的玫瑰。
花茎的凉意让他意识到自己掌心出了很多汗……更可笑了。明明这里是他的宫殿,床上是他的囚徒和战利品。
他又何必像个闯入禁地的窃贼。脚步很轻,连呼吸都不自觉放慢。
纱帘微动。
床上的神明微微睁着空洞涣散的黑瞳。阳光透过玻璃顶照在他的睫上,两片阴影轻微颤动。
明明知道,顾远泽看不见。
可当那双没有光亮的眼睛依旧映出新皇的身影——扭曲,变形,却无比清晰,一阵电流战栗还是沿着脊椎狠狠窜上全身。
身体不假思考,就已单膝跪在了神明脚边。
残存的理智里,是御医齐绍洲苦口婆心叮嘱。
“司令官未必真的全面精神崩溃,之前的木僵状态很可能只是遭受虐待加上过量的药物注射,短暂让其进入了自我保护的失神。”
“失神的人就像是沉在深海。对外界所有一切的感知都隔着厚重的水幕。”
“因此之前才会任由摆布,咳……”
“但这次醒来后,司令官解除失神状态,精神会脆弱得像一张绷到极限的弹簧,任何风吹草动的刺激,都有可能彻底断掉。”
“另外,他现在的听觉会异常敏感。”
“音量超过40分贝就会诱发耳鸣、眩晕和重大的生理不适。请务必当心。”
23
新皇最初很遵医嘱。
对着黑发的神明,他目光温柔、声音很轻:”早安,司令官。”
就连伸出手去,都没敢直接碰触。
新皇的指尖只轻轻碰触了顾远泽额前的碎发。司令官的头发近来长了,海风湿润,把黑色的发丝弄得柔软冰凉,像是一捧被霜打湿的鸦羽。
可就在那手指悄悄偏移方向,稍稍往耳际移动了一寸时——
司令官的身体突然绷直。
呼吸骤然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吞咽某种无形的恐惧。
“……”手指于是就停在了那里。
郁危明温柔耐心,等待着许可,一直等到悬空的手举得发酸。才又用最为低沉、温柔、迷恋的声音,喊了一遍神明的名字:“顾远泽?”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
“我能,摸摸你吗?”
良久,没有回应。
【司令官毕竟承受过极大精神创伤。所以刚醒来时,或许连正常的言语沟通都暂时无法理解。】
【我的建议是,在获取信任前,最好不进行任何身体碰触。】
【除非陛下想让他崩溃、坏掉。】
【甚至我觉得,如果殿下存在的本身就会给司令官带来巨大的精神负担,您在一段时间内……还要回避与司令官见面。】
郁危明的面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什么蠢话。
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联邦司令官但凡恢复一点神智,都绝对无法接受自己被作为礼物被送到了帝国皇帝床上。建议回避,是为了司令官不再遭受毁灭性的精神打击。
呵。
郁危明略微古怪地笑了一声。
24
齐绍洲进到花房就看到了惊悚一幕。
明明上一秒,郁危明还极为克制而温柔地,只敢摸一摸床上人的头发丝。
可下一秒就突发恶疾,突然俯身,以一种近乎扑食的姿态将顾远泽直接人整个圈进怀里。不仅如此,还把脸深深埋进司令官的颈窝,用腰腹贪婪地蹭他。
银白的长发垂落,与顾远泽乌黑的发丝疯狂交缠。
低沉的喃喃仿佛魔咒。
“顾远泽,顾远泽,不要怕我。”
“我爱你,只抱抱你,不会伤害你的,嗯?”
“你看,只是这样而已。被我抱着很舒服,你也不讨厌被我抱的,对不对?”
仪器蜂鸣撕裂寂静。
屏幕上顾远泽的心率线在被疯皇拥抱的瞬间就如过山车般地飙升,又在下一秒断崖式下坠,几乎拉成一条直线。 ”放手!”齐绍洲赶紧上前一把推开疯子皇帝。随行护士则递来针剂,针尖刺入静脉的瞬间,顾远泽的身体狠狠抽搐了一下。无色的唇微微分开,呼吸困难。 ”呼吸机!”齐绍洲又赶紧捏开顾远泽的下颌,将面罩扣上去。透明面罩很快被白雾覆盖,又迅速消散。
监测仪的警报终于停了,房间里只剩下交错的呼吸声。
齐绍洲对皇帝怒目而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说了不要碰他、不要碰他!”
“嘘。”郁危明道,“他怕吵。”
齐绍洲简直一口气没上来。
他努力压低声音,双目喷火:“所以他怕吵你记住了,怕摸你就选择性遗忘是吗?”
“嗯。”郁危明点点头,“我做不到不碰他。”
“……”
“死心吧,我之后还会一直拥抱他。”
“是,他现在刚醒,厌恶抗拒一切碰触,但没关系。只要我多抱他几次……好好抚慰,让他习惯,他就算再抗拒或崩溃,也会慢慢脱敏!”
“你放心。他会接纳我的。”
“我能给他真正的抚慰、享受、安全感。总有一天他食髓
“我会让他依赖、享受,之后每一天都要被我好好照顾才能入眠。”
“……”
“……”
皇帝说这些疯话时,甚至噙着微笑。
太癫了。
“陛下就不怕过程中司令官刺激过度、精神崩溃,再也无法恢复?”
“他不会。”
郁危明摇头,长睫下眸光晦暗不明。
“因为他是顾远泽。”
齐绍洲:“是,曾经的联邦舰队司令官顾远泽是很……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
“绍洲,”郁危明定定抬眸,“你不了解司令官。”
“顾远泽一路走来承受了那么多,他比谁都坚强。司令官没那么容易坏掉,我相信他。他的精神状态再差,也不至于承受不了爱人的拥抱。”
齐绍洲:“……”
所以现在陛下的病情,已经发展到胡言乱语、自称爱人的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