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起点男的反派渣攻(135)
为你们铺路?
……还是单单为陆煜行?
明明这种提议荒谬到极致,李肆书抿着唇说他不会答应,他应该告诉陆煜行,或是直接打晕了白御卿带着他回京,总归没人对宁国公世子动手。
他明明答应了墨玉,要一直保护他的。
可是白御卿哭了,他垂着眸,一滴泪恍然落下苍白的脸庞,偏偏唇角勾起来,紧紧拉着他的手,凉得刺骨。
“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与其等容王稳固了地位之后发战,天下大乱,不如趁机坐实了容王反贼的名号,也该……”
李肆书打断他,问,“你是为国为民,还是单单为他一人?”
为他不可被容王绞杀困于城里,为他不要穷途末路,为他……
白御卿说,“为他,亦为我。”
为我所爱的所有人。
李肆书沉默了许久,秋色萧条之下,浑身冷得刺骨,可白御卿的双眸却如绵阳般漂亮又坚定。
“……好。”
——反正现在李肆书后悔了。
不该为那心口一瞬的悸动,不该为他的双眸,不该为他所谓的为了那人……
分明他该活着,多活一天,多活一刻,多活一秒,只要活着就好。
李肆书从没执念过“活”一字有多么刻骨铭心,分明这世间没什么好活的,他从边境便见过无数人死去,夺走过无数人的命,亦然也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活的。
可是凭什么白御卿要死?
凭什么那样光风霁月最该活的人死了,陆煜行那样的恶鬼还活着,而李肆书这样的孽种还活着?
分明白御卿才是最不该死的人。
李肆书这么想。
萧涟涟也这么想。
萧涟涟闭了闭双眸,推开门进入了那金屋藏娇的宫殿。
独孤千雪不断拍着里屋的门扉,“开门!开门啊!陆煜行你不得好死,你夺了我家的江山,杀了我皇兄!还将我囚禁至此!我死都不会从了你!”
“你个天杀的贱人!混账!上天怎么还没收了你!”
一旁的阿朵雅让她少费力气,吵得头疼。
柳朝朝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低声抽泣。
白御卿的母亲杨容蝉则是揉着额角,面色惨白无措,似是想不到,君夺臣妻的事情发生到了她一个将近四十的妇人身上。
林暮因为身怀武功被捆着,她倔强地想要挣脱开却白费力气。
而白合雁面色晦暗,指尖陷入肉里,泛出血丝。
陆煜行正坐在外屋,指尖摩挲着一本书,听到萧涟涟走进来了,甚至懒得抬眸看一眼。
萧涟涟看了一眼殿里关着的六位女子,终是愤慨不已,她想到了白御卿求死之时的眼神,想到了他发凉的双手,想到了他胸口的血。
她想,凭什么陆煜行能在当年求蛊之时说着自己爱白御卿爱到疯了。
转眼又禁锢了六位绝色女子,甚至恬不知耻到囚禁了白御卿他娘!
恶心,恶心至极……该死,去死……凭什么?
她颤声开口,“陆煜行,你恶不恶心?”
陆煜行这才漠然抬眸看她。
他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白御卿死后,他便是失了灵魂,无论对待什么都毫无波澜,只剩下戾气与杀意血腥包裹着的一具躯壳了。
萧涟涟忍不住尖叫,她甚至想揪着陆煜行的衣襟,恨他为何不知白御卿为他铺路,他铺得路却成了陆煜行的荒淫。
可她不敢。
她只能溢出泪来,待在原地,极致地宣泄情绪。
“你对得起他吗?!你求蛊之时说着多么爱他!现在是在做什么?!恶心,下流,无耻!假的!都是假的!师尊说的对,男人都恶心下流无耻,你明明说爱他!你明明说爱他的!”
“……对,我爱他。”
陆煜行似是很久没说话了,他的嗓音干涩嘶哑,低沉到极致。
却铿锵有力。
萧涟涟顿住,随后又开始泪流满面尖声道,“那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他为你铺了什么路!他是为了你死的,他是为了你死的!”
“——是我亲手杀了他!他要用他的死为你铺路,他要让你好好活,他怕容王将你逼入绝境,他怕没人听你的,他怕所有人都乖乖投降,怕你死……他亲手将弓交到我手上,让我射他,我明明救过那么多人,我第一次杀人,可是……可……呜……”
萧涟涟哽咽出声。
听了她的话,陆煜行猛然大步向前。
他伸手揪住她的衣襟,表情近乎狰狞,黑到近乎恐怖的瞳仁死死盯着她,“你说什么?是你亲手——”
他寻了无数人。
他将那日容王军里的人都找来了一个个问是谁,没人承认。
陆煜行将李将军千刀万剐了,哀嚎与血肉交织这,可依旧没人承认。
他要疯了,他怎么找不到害死卿卿的凶手呢?
卿卿要怪他的。
卿卿、卿卿、卿卿……我找了好久还是找不到,不要生气,我会找到的。
我会吊着那个人的命,让他受尽世间最残酷的刑法,让他生不如死,让他给你陪葬,让他……
然后萧涟涟猛然推开他,打断了他的思绪,红着眼眶,道,“他让我瞒着你,瞒着他是为你铺路,瞒着他是为你而死,他怕你追究我,还为我留了一封信……”
刚一拿出来那封信,猛然便被抢走。
陆煜行浑身颤抖着拆开,指尖抖到甚至扯不开那小小的信。
汹涌的情绪冲进他的脑海与胸口,绵密到近乎溢出潮水来。
他摩挲过所有卿卿的东西,他看过所有,嗅过所有卿卿的衣服,他夜不能寐,他疯了一样想卿卿。
现在告诉他……原来卿卿还有一封信啊。
一封信……
一封卿卿的信……
“呜……”
陆煜行突然哽咽着哭出声,指尖颤抖到不成样子。
恨他到极致的萧涟涟怔然看着。
她看见那位残暴冷血的帝王,突然在她面前,泪流满面。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荒淫暴君,那个白御卿死后就没有任何情绪波澜,那个……疯了一样的恶鬼,那个素来倨傲冷漠的男人。
脸上的表情是无法言喻的情绪——
希冀混杂着绝望的痛楚与恨意,又像是见到主人的狗,急不可耐凑上去,劫后余生、或是能再嗅到一丝爱人的痕迹的那种近乎极致的情绪。
……萧涟涟说不出来。
可陆煜行一边看,一边呜咽着,近乎扭曲的反差让萧涟涟想逃。
疯了。
他完全疯了。
像是条野狗,像是恶鬼,总归不是人能做出来的表情。
陆煜行喉头酸涩哽咽翻涌,扫过那一行行字。
是卿卿。
是卿卿。
是他的字迹。
喉头发出的声音像是狗的哼唧声又像是呜咽的交织,他怕泪水滴到信纸上,颤抖着略微抬起手——
‘萧涟涟杀我,是我托她的,不要迁怒她。’
‘我知道你听话,尽数是我的想法,不要迁怒别人。’
‘乖,我知道你听话。’
他的字迹到了后面飘逸,信纸边角还带着溅上的血迹,似是撑不了多久,一边咳血一边写的。
偏偏那个“乖”字似乎写尽了世间一切的缱绻。
笔锋凌厉却末尾处柔和,似是舍不得就这样写出来。
可他也知道陆煜行的性子,强调了两遍——不要迁怒,我知你听话。
陆煜行贪婪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嗅着根本早就随着时间消散的沉水香,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随后小心翼翼,用侧脸摩挲了一下信纸背。
似乎这样还有一丝余温。
萧涟涟看他似是疯了一样对着信纸又哭又笑,垂眸失去了力气。
独孤千雪还在叫喊着开门,萧涟涟轻声无力说,“陆煜行,放了她们吧,你既然还对世子有情,便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