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力天花板今天摆烂了吗(95)
“哥拿刀做什么?”他轻声问。
“……送你离开。”
在他怀里挣扎的人闷声道,随着身体逐步恢复感知,他能察觉到灵坟里的恶灵们的蠢蠢欲动,恨不得下一秒就冲进来分一杯羹。
按着不让他动作的青年也不知懂还是没懂,随意“哦”了声,暮从云问道:“那你呢?”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伴随着越笙的沉默,顺着他后颈的那只手慢慢停了动作,转而危险地捏了捏,像是在警告他想好再说。
越笙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暮从云是为他进来的。
可是……
他不能走。
他默了几秒,试图和对方讲清楚事理:“这里很危险,我先把你送出去。”
没有任何一个活人的身体,能够忍受长时间待在灵坟里被怨气侵蚀,倚在青年怀里的几个瞬息,越笙又恢复了他的嗅觉,他鼻翼微动,迎面扑来的却是青年身上沐浴露的清香。
——夹杂着几缕血腥的铁锈气味,一股脑地往他鼻里钻。
青年捏着他后颈的手顿了顿,随即他头上传来一声轻哂,有谁漫不经心笑了声:
“腿长在我身上,我不愿意走,哥要怎么送我?”
暮从云低了眉眼,意有所指地看向越笙失力的身体,男人因为震惊稍瞪圆了一双眸,根本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暮从云还会让他知道,自己不仅说得出,也做得到,眼见着火圈越来越小,又往二人身边收缩了几寸,越笙急得又想去抓地上的刀,抱着他的人却忽然牛头不对马嘴道:
“哥还没和我解释清楚呢,你为什么删我好友?”
越笙面上空白了一瞬。
“哎,”青年幽幽叹了口气,“莫名其妙被删了,眼巴巴地找过来,不给个说法就算了,还要赶我走。”
寥寥几句,俨然将自己描绘得弱小无助、我见犹怜,还狠狠控诉了一番越笙的无情。
这是、这是可以这样比对的吗?
越笙无措地动了动唇,他想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里太危险了,你先离开,但对方仿佛能够猜出他心里所想,假笑着先一步捏了把他的脸:
“越笙,你要给我赔偿。”
十分之专制,喊他名字的语气也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这还是他恢复意识后第二次被青年直呼其名,越笙呆滞片刻,竟然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下去,“赔给你……什么?”
他在这里面,还有什么能够赔给对方的?
青年莞尔:“利息我已经收过了,其他的出去再算。”
兜兜转转还是离不开这个话题,眼见着对方什么也听不进去,还是那副要把自己也带出去的想法,越笙终于破罐子破摔,和他说了实话:“不行……”
他低声道:“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暮从云低头看他。
“……”
越笙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但也许是逐渐减小火势的金焰让他心生慌张,也许是青年自得的姿态,让他依稀猜到暮从云有不用依靠他,就能够安全出去的方法。
他抿了抿唇:“高危收容物S01号,我必须在这里解决掉它。”
“就是刚才那个恶灵?”暮从云偏脸看了一眼恶鬼消失的方向,“可他和你是共生的吧,你要怎么做?”
似乎是意识到下面的话会令青年不快,越笙下意识降低了音量:“局里的规划是在灵坟里办一场‘仪式’,既能解决掉它,也能将这里面收容的恶念们一网打尽。”
青年垂了眼,面无表情地等着他的下言,于是越笙硬着头皮又讲了下去:
“这场仪式异象局规划了几十年,我是第一个能拿起‘刀’的人,也是被仪式选中的人,所以……”
他窥了眼对方神色,把后半句“我还不能出去”吞回了肚子里。
“老师说,我是为了这场仪式而生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必须要完成它。”
灵坟里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越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恢复了味觉,他在青年沉思的间隙,悄悄抿了抿被对方亲过的唇瓣——
却并没有那份滚烫的热度,他只感受到了与往日无异的冰冷。
越笙有些遗憾地咬了咬唇。
而这头的青年终于动了,开口却是一声冷笑:“什么老师不老师的,你都没上过学,那狗屁老师说的你怎么就信?”
越笙:“……”
“没了这场仪式,就没有别的方法能够解决那个家伙了?”
越笙摇头:“整个灵坟……就是一个困住它的容器,但是它在这里吞食了太多恶念,百年来阵法磨损,已经支撑不住了。”
见青年看向地上的刀,他又接着道:“他已经不用依附于器物就能行动了,我灵力耗尽,没办法再把它镇压回刀里。”
“……完成仪式,是最后的出路。”
最后在他身上恢复的五感是触觉。
那种朦胧的、靠在对方怀里的感知,瞬间变成了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温热拥抱,越笙喉结轻滚,想叫他快些走,却又因为依恋青年的体温,在他怀里停多了几秒。
也就是这么几秒钟。
青年原先已经放下去的手重新顺着他的背脊抚了上来,烫得越笙一阵激灵,他却被钳制在对方怀里不能动作,有人低低地垂下脸来,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如同自言自语。
“既然哥注定要走向这个结局,那当初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呢?”
越笙落在身边的指尖蜷了蜷。
他浑身一僵,徒劳地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自己当时的意图。
——最开始他去找暮从云,确实是为了给队里找一位“接班人”。
而背后的手掌在抚到他的脖颈前,兀自停下了动作,身前的热度骤然抽离,暮从云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再没看地上的他一眼,径直穿过了火圈离开。
越笙怔怔看向他离去的背影。
火光减弱,已经逐渐回退到离他只有一米远的地方,恶灵们见有人走出火圈,眼底发亮地就要冲过来抓住暮从云,却又被一阵阵金色的波纹震荡开。
几个呼吸之间,青年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
而直到再看不见对方,越笙也没有开口挽留。
——他走了。
暮从云……要从这里出去了。
他慢慢地抱紧膝盖,将自己蜷缩回角落的黑暗里,这里离火圈最远,也能给他提供多一会喘息的时间。
他终于得以自由的手重新捡起长刀,越笙闭上眼,试图重新在地上布置好阵法,重新准备仪式,却发觉手抖得根本无法控制。
他无措地睁开眼,看向自己颤抖的指尖。
……明明已经恢复五感了,为什么还是使不上气力?
——不、不对。
是他的身体在发抖。
越笙怔怔想道。
如果青年坚持留下来,就会被异象局发现,也许还会像自己一样,被叫来处理最麻烦的“灵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过上日复一日的生活。
暮从云终于听他的话走了,他应该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
——他的心里会这么难受?
浑身的血液似乎奔腾着涌向胸腔跳动的器官,他坐在最为熟悉不过的黑暗中,却是第一次感到喘不过气来。
胸腔剧烈起伏,身上沉甸得如同被压上千斤巨石,火势又减退了几分,越笙把头埋在手臂里,他五指紧攥着刀柄,也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从他有记忆开始,就活在不乏于训练、命令、任务三者交替的生活中,为异象局清扫完最后的障碍,是他作为“刀”最应该燃尽的余晖。
可此时此刻,他浑身颤抖,根本提不起拿刀的气力,也想不起任何的命令和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