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鼠一千四百斤(212)
“那我来试试。”寅峰起身走到许文忘面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探入许文忘的口袋。
许文忘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这个场面他已经见过了太多次,手指伸入,接下来就是尖叫抽手。
许文忘睁大眼睛, 他紧张的样子也稍微影响到了寅峰。
寅峰动作慢了很多, 他的手指伸进去之后碰到了凉凉的东西。
不像是毛。
等那个东西在他手指上抓来抓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是苍庸的爪子。
寅峰把大拇指伸进口袋,捏着苍庸的爪子搓了搓, 随后又用食指找到了苍庸的脑壳,摸了摸他的脑袋, 再小心翼翼地扒拉着把苍庸给掏出来。
棕色仓鼠虚弱地躺在寅峰的手心。
“他在摆造型吗?”许文忘觉得苍庸躺得特别刻意。
大胖仓鼠侧躺着, 双腿交叉, 用前爪撑着自己的鼠头,另一只鼠爪的爪背抵在他的额头上, 他的头高仰着, 似乎在诉说无尽的痛苦。
许文忘:……
寅峰:“你对苍庸做了什么?他都这样了。”
“我做了什么?!”许文忘震惊,“这话你问反了吧?是他做了什么吧?!”
寅峰观察苍庸。
苍庸在他的手心翻滚一圈, 又恢复了他的造型。
“苍庸看起来很痛苦。”
“他痛苦个屁!他是觉得自己这样子特别迷人吧!”许文忘受不了了, “偷听我们对话的是他!”
“你们聊什么了?”寅峰问。
“哦,他们进行了观念的对冲,不过我觉得许部长有点落于下风,整个人有点恍惚, 脸都是苍白的。”苍庸忽然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报告。
苍庸扭头看了一眼寅峰:“现在气色好多了,红润有光泽,可能是我的原因。”
许文忘快被气笑了,所以他还得感谢苍庸喽?
寅峰明白了,他把苍庸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随后他一本正经地对许文忘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许文忘没有回应。
“你不该对一个狰礁的成员这么友善。”寅峰说,“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吧?”
“他除了是个狰礁成员以外,什么都没做错。”许文忘说,“他只是个老师,从未亲身参与过争端。”
“就因为是老师才危险,他影响的是我们的下一代。”寅峰严肃道,“你别忘了你在行动部折腾出来的那些事。”
“折腾?”许文忘冷笑一声。
他捂住自己的额头,轻轻晃了晃脑袋:“荒唐,太荒唐了!”
“我杀的人都是该杀的!至于那个什么宋锦城,他是自杀!而且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同情这么个人?”许文忘质问,“帮人敛财的事他做了!他做刽子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人会因为他的行为而堕入无底的深渊?钱能害死多少人,他不知道?不,他知道!不然他最后也不会自杀平事。”
“他自己也死在了钱上!”
“你现在想表达什么?一个连枪都不会开的老师比他更该死?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你的同事?是你以前的下属?”许文忘越说越激动。
苍庸从寅峰的裤子口袋里探出头,有些担忧地看向许文忘。
他总觉得许文忘的精神有点崩溃的趋势了。
“我没有说那个老师比他更该死。”寅峰按压额头,“我是说你得考虑自己行为带来的影响。”
“像你们一样瞻前顾后,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却含冤受屈。”许文忘嘴角微微抽搐,“我做不到。”
“对,你做不到。”寅峰点头认同了许文忘的说法。
苍庸一惊,他又抬头试图看清寅峰的脸,他总觉得寅峰的语气不太对劲。
“你正直,出淤泥而不染。”寅峰眼睛微微眯起,金色的眼瞳似乎更亮了一些,“你不屑与我们为伍。”
“所以结果呢?”寅峰问。
他不等许文忘回答就开口:“结果就是现在的你被你自己的‘正义’逼到了绝境。”
“你想做什么?殉道者?殉哪个道?”
“你不与之为伍的‘我们’又是什么?”寅峰的语气越来越严厉,“你认为你把自己逼到这个绝境,能让你在意的那些人获得任何利益吗?”
“也不是,你并不在意任何人,你甚至连自己的问题都处理不好。”寅峰走到许文忘身前,伸手指了指许文忘的胸口,“你可以清理,可你不该让他们意识到危机降临,给他们反扑的机会。”
“如果做不到,就暂时不要乱动。”寅峰的犬齿看起来长了许多,尽管他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可这种无法抑制的部分兽化还是暴露了他心情的糟糕,“不然你就只是在自杀而已。”
“我确实不怎么喜欢与自杀的蠢货为伍。”
“你所谓的不与之为伍,你指的是谁?是我们这群浑浊不堪的人?可惜的是我们这类人占了绝大多数,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吗?‘我们’就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其实你也是,只不过你自己觉得你想要的更高尚,你认为你是不同的,你不是人,你是神。”
“人群从不接纳神,尤其是……像你这样,圣洁的神。”寅峰加重了“圣洁”二字的读音,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嘲讽。
毕竟没哪个圣洁的神处理事件的方式是搞暗杀。
许文忘和寅峰四目相对,沉默着对峙。
苍庸用爪子拍了拍寅峰的腿。
寅峰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别在我这儿耍浑,嘴上嚷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告诉你,老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最好老实点。”寅峰说,“那个老师交给我负责,你之后没有权利再进那间刑讯室。”
“你想做什么?”许文忘质问。
“这与你无关。”寅峰总算知道冯冲为什么没行动了,许文忘天天在刑讯室跟那个老师辩经,冯冲压根没机会去解救对方。
许文忘还想反驳,可寅峰一句话又给他打了回去:“你不想被误判为狰礁卧底,对吧?”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误判?”许文忘还在对抗。
寅峰无奈捂住额头。
苍庸也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你走吧。”寅峰已经不想再跟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纠缠下去了。
苍庸用爪子搓了搓自己的鼠脸,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犟,这么喜欢生气的兔子。
【兔子都挺喜欢生气的啊。】系统忽然说,【它们只是外表长得比较可爱而已,其实它们气性特别大,如果它们有熊这样的体格,我觉得它们会去毁灭世界。】
【它们可爱吗?我觉得一般吧。】苍庸想了想,【小时候还行,也就是六分的水平,长大之后就只剩三分了,那个驴脸真的有人喜欢吗?】
系统:【……谁跟你聊可爱了,我说的是气性!而且你说的那个驴脸只是兔子的一种!】
【许文忘原形的那种安哥拉巨兔不就挺可爱的?】
苍庸:【呃,也就一般吧。】
系统不想跟他聊了。
许文忘转身离开,苍庸从寅峰的兜里爬出来,爬到寅峰的肩膀上。
“太犟了。”苍庸说。
“是啊……”寅峰觉得头疼,随后他一把抓住自己肩膀上的苍庸,把变成仓鼠的苍庸握在手心捏来捏去,随后贴在脸上猛吸。
吸完之后寅峰把苍庸放在桌上,苍庸捂着自己肚子上的毛笑个不停。
苍庸喜欢这种热情的举动。
寅峰翻出了口罩,他把口罩放在桌上,随后捏起苍庸,把苍庸放在口罩上。
苍庸眨巴眨巴眼,做好了准备。
寅峰把口罩捧起来。
“呜呼!”苍庸张开四肢,随着寅峰的动作,抱住了寅峰的鼻子。
然后他又被吸了。
寅峰的情绪急速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