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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华年(150)

作者:蜜月 时间:2023-05-16 10:03 标签:情有独钟 年下

  他内心一阵惊恐发颤,继而又绝望地平静下来,有些人天生命薄,他注定横死,二十一年来,他靠侥幸逃脱过太多次,终究还是躲不过。
  老天不公,却也让他尝过了人世间的情与爱,他这一生不比谁少得了什么,有阿娘生他养他,有云珩护他爱他,也不算白活。
  眼前的在这一刻凝滞,热浪,浓烟,狰狞的笑,都一瞬间离他远去,世界变得异常安静,他脑海中飞快地转过许多张脸。
  阿栎成家了,熊毅和元宝不久后也会成亲,陈芸和陈蔚可以在玉宁跟着老师学艺,他们有绣庄,有酒肆,哪怕是这蚕棚毁了,日后不养蚕不种桑,也可以富足安乐。
  这样想想他似乎没什么牵挂了,只是心间有一点遗憾。
  他不想带着一个谎言死去。
  尤其是,被这谎言欺骗的,是这世上他最在意的人。
  他缓缓合上双眼,十几年前那个被迫穿上他的衣裙,满脸不情愿跟在他身后的小小身影,时至今日也依旧清晰。他们奔走在热闹的天碧川边,此生他的爱恨都系在一个人身上。
  “阿绫!!!”他似乎又听到云珩在叫他,焦躁的,惊慌的,“阿绫!!阿绫你在哪里!阿绫!”
  他猛然惊醒,那声声呼喊就在窗外。
  不是幻觉,真的是云珩!
  热浪扑面,酒液流进眼角,高热中熏得他双眼酸痛难忍,阿绫努力撑开眼眶,盯着那扇窗子。
  濒死都没有落下的眼泪,顿时奔涌而出。
  窗格子被烧酥了,一脚便被破开,那人浴火而入,额头一层细密的汗被火光照亮,发尾被火星子一舔,瞬间卷曲起来。
  四目相接,云珩眼中的失措刹那化作一层潮湿雾气,在眼眶中转了转,即刻消失。
  窗框碎裂的同时,周遭的墙壁开始土崩瓦解,云珩却浑然不觉似的。
  阿绫发觉他居然是只身一人,顿时又惊又惧:“你!咳咳……别进来!”
  看到阿绫还完好,云珩如释重负。
  滴着酒的头发乱糟糟黏在颊边,肤色被炙烤的酥红一片,脸颊竟还留着一个脏兮兮的巴掌印。
  巴掌印。他阴沉一瞥,始作俑者拎着酒坛愣在原地,像是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人闯入。坛口滴滴答答,最后几滴桑葚酒尽数落在阿绫的发丝间,灌进领口里。
  云珩顿时怒从心起,飞起一脚,正中那人心口窝。
  擎在半空的酒坛咣当坠地,肥硕的身躯应声横飞出去,葛老板吐出一口血,撞在燃烧的书架上,当即晕厥,书架早已被火舌舔松散,噼里啪啦碎成几块压在他身上。
  “咳咳……咳你……”阿绫一张嘴便是一阵咳嗽,几乎说不出整话。
  云珩忙转过身,扑到阿绫面前:“没事了,你先别说话,我带你……”
  他话音未落,阿绫倏忽屈膝,双脚用了缓劲儿蹬在他腰间将他推开。
  这一推伤不到他却力气极大,云珩重心不稳,倒向一边,哗啦一声,大片屋瓦坠落在他先前的位置,还带着几截烧黑的木头砸在阿绫来不及收回的脚腕上:“唔……”阿绫闷哼一声,催促道,“你先出去!”
  云珩慌忙抬头,发觉屋顶的木架结构被烧的乌黑一片,再也扛不住沉重的瓦片,只剩一根贯穿全屋的横梁还在苦苦支撑,这房子已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不断有瓦片落下来,阿绫一身是酒,云珩慌忙踢开那些带着火星的木头,生怕引燃了他的衣袍。好在四喜及时追上他,气喘吁吁从屋外先丢了浸透井水的披风进来,云珩赶忙用又湿又冷的披风将阿绫裹住:“阿绫别怕,我马上带你出去。”
  “主子,您快出去,这屋子要撑不住了!”四喜从院中的井里吊了一桶水,短暂浇熄了窗边的火,一边跳进来,一边将他往外拖。
  “松手,给我刀!帮我割绳子!”云珩一把推了他个趔趄。
  “奴,小的身上没有刀!”上山太急,他们偏偏在这时候没带侍卫,云珩远远看到烟嫌马车太慢,解了匹马率先赶来,刀具都扔在车里,主仆二人身上如今没有任何像样的利器,四喜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搜寻着,“主子,绳子我来解,您先去外边等吧!”
  云珩却充耳不闻,在火中到处翻找着。
  “主子!”四喜急得带上了哭腔,“奴才求您了!”
  “云珩……”
  湿斗篷下,阿绫的声音闷闷的。
  云珩浑身一震。
  四喜听到声响,将湿斗篷掀开,阿绫露出脸来,眼眶被酒与烈火蒸灼得血红:“云珩,你出去。”


第126章
  那句“云珩”有如一声惊雷劈下。
  正厅的瓦顶轰隆落地,整栋屋子都跟着抖了抖。
  阿绫见他们主仆二人都傻愣着,急忙扭头:“四喜,我的扇骨!咳咳……快!”
  “啊?”四喜迷茫地看着他,“扇,扇骨?”
  是云珩率先反应过来,扑到他身边,用力扯开他被绳子绑住的袖口,顺着他的手腕摸进袖笼,掏出了他向来不离身的贝母扇骨。
  阿绫咽下喉口的血腥味,哑声道:“正中的两片有……”
  他话音未落,对方便心领神会一掐扇柄处,当即拔下一片藏在贝母中的纤薄利刃。
  这机关似曾相识,云珩瞳仁倏忽一缩,双手一颤,却什么也没问,立刻开始切割绳索。
  “云珩,让四喜来吧,你先出去……”阿绫抬头看着即将烧毁的横梁与随时都会砸落的屋顶,反复催促。
  那人眉头紧蹙,嘴唇抿得发白,一声不吭,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阿绫看着他不断落下的汗水与毛躁打卷的发尾,放弃了徒劳的劝阻,只有气无力地抱怨了一句:“……你疯了。”
  绳索终于在屋顶倾塌之前断掉,云珩将他一把扶起:“腿怎么样,还能走么?”
  阿绫刚要开口,忽瞥见云珩身后,昏厥的葛老板醒过来,挣扎着抖落了身上的木头。似乎是被引燃的衣服烫醒的,他嚎叫着打了个滚,试图滚灭身上的火苗,他求救似的抬起头,却发觉阿绫全须全尾地站在面前,即将脱险。
  那张狼狈的面目立刻从痛苦的扭曲变得狰狞,疯狗般气急败坏地扑上来,想要拖住他们同归于尽。
  阿绫冷冷看着他,抓过云珩手中的扇骨,手腕一扬,另一片贝母薄刃径直飞出,噗嗤没入那狂徒一只眼眶,精准无比。
  “啊!!!!!!”葛老板猝不及防跪倒在地蜷曲成一团,捂住眼睛,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云珩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 足下用力一跃,与四喜一道,将阿绫拖出了窗子,扑倒在院中。
  房屋崩塌,激起大片的火星与灰烬,云珩紧紧护着他,扬起衣袖挡住了他的脸。
  阿绫听着废墟里头隐约的痛苦嘶吼,心里居然觉出一丝痛快。
  老人家常说,井水直通阴曹地府,要煮熟才能入口。
  可他此刻喉咙痛得火烧火燎,顾不得那么多,一捧接一捧,咕咚咕咚灌了好些。院子四周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他披着湿乎乎的斗篷,喝着冰凉的井水,丝毫不觉得冷。
  云珩解下他的斗篷,掏出帕子,替他擦拭被烟熏脏的脸和黏腻的发丝:“这是井水,别喝太多。”他转头吩咐四喜,“你骑马去,把车套上赶回来,车里有衣裳,有水,还有手炉。还有,方才陈蔚去周围找人救火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你照应一下……”
  “是。”四喜知道主子这是想跟阿绫两个单独待一会儿,扭头看了一眼燃烧的废墟,料定暂时没有危险,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云珩替他擦手的时候,阿绫发觉帕子洇开了一块红。
  定睛一看,是那人手指上的破口正在渗血,应当是割绳子时太过急躁,不慎连指腹一起割破了,伤口周遭附着一层灰黑的脏污,需得立刻洗净。
  阿绫抽过帕子,摇摇头:“直接……咳,用水……咳咳咳……”呛了太多烟,他喉咙嘶哑得厉害,脑袋也懵懵的,好在身上没什么其他伤,脚腕的痛也只是普通的皮肉之痛,他还有力气重新从井中打一桶干净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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