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冬(37)
不过虽说是以汤秽为原型,可画面乍看上去并没有人存在,深浅不一的蓝色下面掩藏着神秘的符号,像是某个传奇年代遗留下的文字,只有特定的人才读得懂。
索宥桉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感觉身体里有什么被抽走了,瞬间泄了力气瘫坐在了椅子里。
画笔掉在了地上,颜料盘也翻了。
他盯着自己完成的作品,兴奋到有些神魂颠倒了。
“汤圆!”索宥桉用尽了全力喊到。
汤秽原本就一直守在门口,听见这撕心裂肺的一嗓子吓得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
“咋的了?”他赶紧往屋去,但门反锁着他打不开,使劲儿推了推,最后牟足了力气,直接给撞开了。
汤秽那小身板撞得挺疼,门把手直接被弄坏了。
他紧张到喘息都变得粗重起来,惊慌失措地跑向索宥桉:“咋的了?你咋了?”
汤秽看见的是快瘫成一团泥巴的索宥桉,还有掉落的笔跟颜料盘,以及那不知所云的一幅画。
他以为索宥桉是因为没画好在发脾气,摔了东西,赶紧安抚说:“这不画得挺……”
他本意是想安慰的,是想说画的挺好,可是他看了一眼那副画,蒙了。
这啥玩意啊?
说好的让他给当模特,结果这画上也没他啊。
汤秽知道不应该,但还是愣头愣脑地问了句:“俺在哪呢?”
“汤圆。”索宥桉还在兴奋中,甚至因为过于激动,手都有些发抖。
他一把抓住汤秽的手,猛地用力,将人拽进了怀里。
汤秽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拉,直接一个趔趄撞了个满怀。
这是真难受了吧?汤秽想。
这艺术家肯定是没画好,闹心呢,俺得安慰安慰他。
“虽然俺看不懂,但画得挺好的。”
“是,太好了。”
“啊?”汤秽又蒙了,这人是说真的呢还是已经疯了呢?
“这是我这几年来最满意的一幅作品。”
汤秽仰头看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别说话了,他自己的画,他满意就行。
可是……
可是他这个模特,模哪儿去了?
汤秽疑惑地看着那副画,觉得那就是胡乱涂抹的一块儿蓝布。
“汤圆。”索宥桉又叫他的名字,声音也开始颤抖,“我太幸福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幸福过。”
啥啊?汤秽满头问号。这都啥跟啥呢?
“谢谢你,真的。”索宥桉将人搂得更紧了,怀里的汤秽几乎要没办法呼吸了。
“索宥桉,俺……”
“谢谢你。”索宥桉闭上了眼,一个吻落在了汤秽的额头上。
世界瞬间就寂静了。
汤秽愣住了,他眨巴着眼睛,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亲了他?
那个激动的吻落在他额前时,他像是被电了,又像是被雷劈了,整个人都仿佛瞬间散发着胡巴味,然后冒了烟。
他咋……亲俺了?
汤秽这辈子没被人亲过。
从小生长在乡下,他们这样的乡下人不像城里人那样善于表达情感。
叔婶儿对他好,实心实意的,可顶多是汤秽很小的时候会抱抱,会亲亲脸蛋。
长大后,心里有,但行为上都不会再那么亲密了。
汤秽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比他个子还高的男人亲了脑门儿,而且这气氛还特别的……黏糊。
拥抱、亲吻。
这是在搞对象吗?
汤秽又开始迷糊了。
他人神交战的时候,索宥桉还因为过于兴奋飘飘欲仙。
他亲完汤秽的额头,又使劲儿在人家脑袋上蹭,像是一只华丽的大型犬在跟主人撒娇。
他过分亲昵的举动让汤秽不知所措,只是呆呆傻傻的,任由他这么做。
索宥桉是真的觉得幸福,这几年来都没有感受过的幸福。
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出售这幅画,他要挂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每天醒来都要看到它。
而汤秽,他不懂什么艺术,他知道的只是自己被人抱着,被人亲吻着,被人在意着。
索宥桉的愉悦感染了他,最终他也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胡思乱想,回抱住索宥桉,回应了对方的拥抱和亲昵。
在这一刻,他们似乎都拥有了自己想要的那个名为“幸福”的东西。
原来“幸福”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定义,它是真真实实能被触摸到的啊。
真好。
汤秽轻声说了句:“真好啊。”
那踏踏实实的拥抱,让他觉得这个下午真好啊。
外面大雪纷飞,下得已经看不清院门。
屋内烧得很暖和,两个人抱在一起,就只觉得热。
第42章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几个这样的时刻,抽离在真实生活之外,被不可思议的幸福感包围着。
此时此刻,在这个下着大雪的午后,汤秽跟索宥桉就拥有了这样的时刻。
难得。
可遇不可求。
老杨过来的时候,见房门已经打开,想着他家少爷的画应该是完成了,正准备欢天喜地地去祝贺,可刚要进屋就看见了抱在那里的两个人。
老杨赶紧止步,看着那两个安静相拥的年轻人,心头突然注入了一汪温泉似的,这老胳膊老腿儿都重新散发活力了。
他笑笑,小声后退,坐到了之前汤秽守门的那把小凳子上。
木头凳子上面铺着个手工缝制的棉垫子,不柔软但暖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索宥桉跟汤秽终于有些不舍地分开了,谁也不知道是谁先有了动作,结束了这个拥抱。
分开后,理智逐渐回巢,汤秽想起刚刚那个过分暧昧的拥抱,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抬手揉揉鼻子,又使劲儿捏了捏脖子:“俺……去给你整点吃的。”
他刚要起身,又被索宥桉拉住。
四目相对,索宥桉用从未有过的真诚目光看着他,也用从未有过的真诚语调对他说:“真的谢谢你。”
汤秽更不好意思了,他觉得在这件事里自己可能什么都没做。
毕竟,人家画画的时候,他压根儿不在场。
“这雪怎么这么大啊!都进我鞋里了!”
这边还温情着,那边楚商羽吵吵嚷嚷地进来了。
老杨赶紧比了个“嘘”,楚商羽:“咋了?打起来了?”
老杨笑眯眯地摆摆手:“没有没有,俩人好着呢。”
“那你嘘什么嘘!”楚商羽大大咧咧地往里走,然后就看见了拉着手的两个人。
“……索宥桉你是不是人啊?”楚商羽及时破坏了那浪漫的氛围,“一边虚情假意地跟我说你钢管直,一边在这儿勾引良家青年!”
听到他的声音,屋里的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下一秒,汤秽猛地抽走了自己的手。
手心好像还在发烫,脸也在发烫。
这感觉太奇怪了,从来没有过。
汤秽觉得喘气都有些费劲,可能是屋子关门太久有点缺氧了,赶紧走赶紧走,他得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俺去做饭。”
汤秽逃跑了,像只受了惊吓的野兔子。
索宥桉脸黑得像汤秽家烧炕的煤,看着楚商羽时的目光尖锐得像他爸的瑞士军刀。
“你要死啊?”索宥桉说,“怎么哪儿都有你呢?”
楚商羽装无辜:“俺只是恰好出现,恰好撞破你们的奸情。不过有一说一,你究竟来真的还是玩玩啊?我看那小汤秽可纯情,你要玩玩的话,别祸害好人家的小青年。”
“我祸害谁了?”索宥桉不高兴,骂骂咧咧地说,“我他妈也没玩啊!”
“哦?那就是认真的咯?”楚商羽眼睛又亮了,小碎步跑过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弯的?该不会是对我爱而不得才假装自己是直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