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冬(43)
“妈妈妈妈妈妈!”楚商羽一回到医院就跑过来问情况。
“少嚷嚷两句,看见你就闹心。”楚婕想起成赫名的那句话,烦得要死。
但现在不是为家务事心烦的时候,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她走过去,问索宥桉:“虽然有些难为你,但接下来你要做什么,知道吧?”
一直像是丢了魂的索宥桉抬头看向他姑姑,半晌点了点头。
“老杨,带我去拆石膏。”
“啊?”老杨提醒,“可你这还没……”
“我要去公司,总不能带着石膏去。”
楚婕心里不是滋味,可这种时候,只能让索宥桉顶上。
“赫名说他一小时后到医院,有关公司那边的事情,他会挑重点先跟你捋清,我们先把今天这场硬仗打完,之后的事,之后再说。”楚婕示意老杨带他去拆石膏。
老杨叹了口气,只能带着人走了。
楚商羽也想跟着去,却被楚婕叫了回来。
“你跟赫名的事,我现在没空追究,但最近不要给我添乱,别招惹他。”楚婕严肃地看着这混不吝儿子,“我跟你,秋后算账。”
楚商羽谁都不怕,唯独怕他妈,他跟成赫名的事在家里闹得沸沸扬扬,要不是为了躲事,他也不会跑去乡下。
“知道了。”楚商羽乖乖应下,“我保证老老实实的。”
楚婕无暇顾及儿子是不是真的会老实,一小时后,成赫名到医院,接上拆了石膏换了西装的索宥桉直接去公司。
路上,成赫名把公司当下的局面和今天可能会发生的状况大致告诉了索宥桉,他知道索宥桉对这些一窍不通:“放心,他们也不清楚索总目前的情况,只要我们封锁消息,他们暂时不敢太难为你。”
索宥桉疲惫地点头,看向车窗外,觉得一切都很恍惚,就好像眨眼间,世界被翻了个个儿,天成了地,地压住了人。
车抵达公司楼下,他拄着拐杖,在成赫名的陪同下上了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会议室,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原本人声鼎沸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站在门口的索宥桉一扫几分钟前丧气无力的模样,咧嘴灿烂一笑,清朗明快地对那些看着他的人说:“各位叔叔伯伯,好久不见啊,你们开会,怎么都不叫我啊?”
第49章
集团股东个个都是人精,但谁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索宥桉会出现在这里。
在他们看来,索崇山这唯一的儿子就是个只会搞艺术、对商业上的事一窍不通的废物,打从一开始,这些人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索宥桉的出现让他们短暂地惊讶了一下,尤其是此刻正坐在原本该属于索崇山位置上的副总。
索宥桉走过去,手指轻轻敲了敲会议桌,低头对着那位副总笑了笑。
对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好意思,晚辈初来乍到,还请各位多担待。”索宥桉自在地坐下,“各位继续啊,刚才聊什么,现在还聊什么。”
几人相互看看,都闭口不提刚才的话题。
会议室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沉默蔓延在整个房间。
最终还是索宥桉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手拄在桌上,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父亲的事让大家受惊了,不过他目前已经脱离危险,调整休养之后很快就能回来,大家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索宥桉说话时,目光看向那位副总:“在他回归之前,我会代为管理。虽然我对公司的事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帮我的。在座的各位都是聪明人,一定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被有心之人利用的。”
他把成赫名准备好的文件一一分发给大家:“这份文件大家可以看看,我以集团利益担保,和索总共度艰难时刻的人,集团一定不会亏待他。否则……”
索宥桉再次看向余副总:“否则,后果我也不好说,到时候索总本人会处理。”
他说完这句话,就带着成赫名离开了。
走出会议室的索宥桉一把抓住成赫名的肩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行吧?”
成赫名笑笑,拍了拍他的背,扶着他离开了公司的大楼。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汤秽正在院子里扫雪。
今年冬天雪实在太大,好像怎么扫都扫不净。
他穿着笨重却不怎么暖和的老旧棉服,带着很多年前王婶儿给他织的毛线帽子,先是用铁锹铲,然后用大扫帚扫。
天寒地冻,他却热得冒了汗。
索宥桉住过的那间屋里,大箱小箱堆得满满的。
汤秽把他带来的那些东西全都整理好,装了起来,唯独剩下那副自己看不懂、但据说是以自己为原型画的画,立在墙边上。
而那部索宥桉买给他的手机也被收进了箱子,此刻正嗡嗡地响着。
“还是没接?”老杨小心翼翼地问。
索宥桉放下手机:“没事,我待会儿再打。”
他从公司离开后,跟成赫名再次往医院来,路上疲惫至极的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却又猛地惊醒。
他一个激灵,终于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除夕前一天,他们匆匆离开,把汤秽给忘了。
汤秽。
索宥桉想起自己之前信誓旦旦地告诉对方会留下一起过年,可如今已经正月初一,他们几个人杳无音讯。
索宥桉立刻打电话给汤秽,期间还庆幸当初自己让老杨买了部手机给对方。
然而打了一路,他跟成赫名都到医院了,这电话还是没打通。
“要不我找时间过去一趟?”老杨皱着眉问。
索宥桉头痛欲裂,觉得人生好像一下子变得寸步难行起来。
“你要去哪?”楚婕走了过来。
老杨看向她,又看看索宥桉,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
“这种时候,小桉身边需要人,你不能走。”楚婕说,“不管有什么要紧事,都要紧不过当下。明白吗?”
“哎,明白。”老杨在心里叹气,回答完又看向了索宥桉。
心事重重的索宥桉几天来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着没精打采的,完全没了之前的精气神。
“我找时间再打电话给他。”索宥桉接过楚婕递来的资料,话却是对老杨说的,“没事。”
楚婕不明所以:“打给谁?”
她问:“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索宥桉说,“姑姑,这份文件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楚婕把刚刚的事情抛之脑后,开始带着索宥桉解决公司的问题。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索宥桉等人几乎住在了医院里。
索崇山始终没醒,索宥桉不放心,不肯回家休息。
他每天跟着楚婕和成赫名熟悉公司的事务,在正月初八正式开工后,强顶压力接管了公司的事情。
坐在索崇山坐过的位置上,索宥桉觉得很恍惚,他想起这么多年来,他每次来到这间办公室都是跟他爸要这要那,或者撒泼耍混。
二十几岁的他从来没懂事过,总觉得他要天,他爸就能给他一片天。
可人生从不会一直如意,他的天在那把刀刺向索崇山的时候,塌了。
他硬着头皮处理那些事务,开始明显感觉到有人从中作梗想夺权。
没有半点商战头脑的他熬得快油尽灯枯了,更让他心力憔悴的是,汤秽依旧没有接听他的电话。
正月十五,元宵节。
索宥桉实在受不了,打发老杨亲自去看看汤秽。
无论怎样,他们当初一声不吭就离开,对于汤秽来说就是背信弃义的,索宥桉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要睡着就会梦见汤秽,梦里对方从不认得他,穿着破破烂烂的棉服挑着两筐鸡蛋走在大雪里。
他于心有愧,想给对方一个说法。
老杨安排好自己手头的事情,在中午时分开车离开,一直到天黑才到那座偏僻穷困的小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