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100)
“你怎么不说。”江逾白的语气变化得很明显,钟毓看了他一眼,表情满不在乎的,“没那么矫情。”
“先处理下伤口。”
“不用,趁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紧找到路,一会儿说不定还有毒蛇,那才危险。”
江逾白刚刚担心的就是这个,闻言也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赶路,只是割草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很多,手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江逾白。”钟毓皱了皱眉,叫他的名字。
江逾白回头:“嗯?”
下一秒,就被人捧住后脑勺,吻了过来,两个人唇瓣相贴,钟毓用被草叶子割得有些粗糙的手轻轻摩挲着江逾白的脸:“我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挺有趣的,所以慢慢来,行吗?”
暗色中,江逾白的耳朵蓦地红了。
第82章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两个人一边趟着丛生的野草,一边推着自行车缓慢地推进,江逾白的紧张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两个人甚至有闲心聊起了天。
“……之前我一个人去拉市的时候也迷过路,当时也是快要到拉市了,但那里的路比这边难走很多,而且我有点高反,基本走两分钟就要歇一歇,那次真的很危险,我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天越黑的时候越怕,总觉得黑黢黢的四周会有狼啊蛇啊什么的突然蹿出来,虽然我挺厉害的,但我应该打不过一头狼……”
江逾白一点点讲自己被困了多久,又是如何脱身。“……所以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
钟毓始终安静地听着,这时才应了一声:“嗯哼。”接着问他,“既然这样,你刚刚紧张什么?”
江逾白一下子像被点了哑穴一样,脸又红了。
“因为我?”钟毓直截了当地问,“你在怕什么?”
江逾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有点丢脸,所以直接吻住了钟毓的唇,不让他再问。
又过了两三分钟,前面终于出现一片坦途,远远地,甚至看见了通往贝壳镇的标识。
天已经很黑,两个人也精疲力尽,前面的那点微弱的明黄色灯光对于两人而言简直就像是沙漠里的绿洲,带给他们一种绝处逢生的希望。
连钟毓的情绪都难以控制地有些激动:“还真有路!”
“嗯!”江逾白转过身,再一次吻上去,“我们找到路了!”
站在那块闪着明黄色灯光的指示牌下,两个人接了很长、很深的一个吻,抬头的时候,钟毓看见天上很多很多的星星,还有明亮的一弯月亮。
“江逾白,抬头——”他指了指天空,江逾白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向上,听见男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今晚的月亮真漂亮。”
江逾白的心脏剧烈地、汹涌地跳动着:“我爱你。”
抵达川城的时间和他们预计的差不多,在第二天傍晚6点多的时候。
夏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晚,他们到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下去,四周的空气也还带着白天的燥热,整座城市被落日的余晖渡上金光,热闹而繁华。
钟毓站在江逾白口中最热闹的那个街口,看着周围人来车往,感觉自己和江逾白就像置身其中的两粒尘埃,渺小而微不足道。
恍然之间,他有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这20多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不然他怎么可能从那片黑暗中走出来,骑着两个轮子的车,从2000多公里之外一路来到了这里。
那太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了,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甚至于,他觉得身旁的江逾白都是不真实的。
他茫然地、缓慢地眨了眨眼,侧眸望向身边的人,而江逾白也在这时看向他,钟毓从对方的眼里看见有些无措的自己,而那一大一小的两团身影在他眼前慢慢放大,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铺天盖地涌向他,潮水一般温柔地将他围绕着。
那些茫茫然的、不知该往何处的情绪被托了起来,胸腔变得很满。然后慢慢平静下来,他摸到江逾白滚烫的掌心,便好像触碰到了真实。
“钟毓。”
“准备好了吗。”
“我要吻你了。”
从榕城到川城用了20多天,回来却只要一天,钟毓这回累得够呛,回来之后足不出户的在家里睡了整整三天,甚至看江逾白都嫌烦,没让他过来打扰自己。
一直到第四天傍晚,他才给江逾白打了电话,让他晚上到【荼蘼】。
当天晚上酒吧又有活动,不过江逾白事先并不知道,在门口被两个服务生拦下来的时候都懵了。
更离谱的是那两个服务生江逾白并不陌生,其中一个就是把钟毓的电话卖给他的人,那个姓汪的酒保。但今晚这家伙翻脸不认人,居然装不认识他。
所以江逾白合理怀疑这是钟毓故意的。
“没有门票不能进,而且您的着装也不符合要求。”
可我是你们老板的男朋友。
我来找自己男朋友为什么还要门票。这像话吗?
“是你们老板让我过来的,不信你们问他。”江逾白说。
但那服务生不为所动,仍是重复着相同的话:“没有门票不能进。”
江逾白使出杀手锏:“我是你们老板娘。”
那服务生脸上憋着笑,却依旧不为所动,人机似的重复:“没有门票不能进。”
江逾白就很恼火,但又不能硬闯,最后只好给沈家欢打电话,叫他出来领人。
“怎么还被拦下来了?”沈家欢笑得不行,“老板没跟你说?”
“他没说。”江逾白哀怨道。
“那估计是他忘了。”
“我更觉得是他故意的。”江逾白的语气更加哀怨。
沈家欢憋着笑:“很有可能,毕竟他小心眼。”
姓汪的酒保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抱歉啊老板娘,我们也是没办法,您别跟我们计较。”
沈家欢打量着江逾白:“老板娘?”
江逾白理直气壮:“我就是老板娘。”
沈家欢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走吧,老板娘。”
酒吧里面很热闹,每个人都穿着西装或者黑色和白色的衬衫,大多数人还架着眼镜,要不是周围暧昧的灯光和炸裂的音乐,江逾白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哪家保险公司的年会现场。
“什么时候说要办这个活动的,我怎么不知道。”晚上只要没课,江逾白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酒吧,有时候只是在门口等钟毓,有时候会进去坐一会儿,但他从来没有注意到这次活动的相关信息。
沈家欢将他领到吧台处:“你自便。”自己则继续忙着准备酒水,“就前天临时决定的,也不知道他抽什么疯,忽然就在群里说了这件事,又叫我们连夜找人设计了电子门票。”
“群?”
“就一个客户群,你也知道的,老板光凭那张脸就吸粉无数,太多人想要他联系方式了,简直就是我们酒吧的活招牌,但他又懒,不高兴跟客人联络感情,我就索性建了个客户群,把那些想加微信的都拉进来。”
“虽然加不了老板的微信,但跟老板一个群,他们也是高兴的,群里好几百号人呢,都想着说不准哪天老板就想点兵点将点到谁了。”
江逾白瞥了他一眼,心想,你这语气怎么听着还很骄傲。又想,改天就偷了钟毓的手机,把这群退了。
“喏,这个好喝。”沈家欢抽空也给他调了杯酒,颜色还是跟之前那杯失败的新品一样,不太敢让人下口,但他信誓旦旦地保证,“真的好喝,不好喝我倒立把它喝了。”
说真的,江逾白还挺想看看倒立喝酒的,但沈家欢怎么说都是自己男朋友的娘家人,不好太拂对方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浅尝了一口。
别说,这回的还真挺好喝的。
“怎么样,是不是比上次进步多了?”
“嗯,酸酸甜甜的,尝到一点百香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