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5)
酒已经喝完了,要是没有续杯的打算,按理来说差不多就该走了。但江逾白坐着没动。
片刻后,有个年轻男人拿着酒杯坐到他身旁,同他搭讪:“嗨,帅哥,刚刚听你跟沈家欢在聊钟老板,你也对钟老板感兴趣?”
江逾白本来没想搭理,但对方提到了那个男人,他就有些好奇,也莫名很在意对方的那个“也”。
——难不成这人也喜欢老板,将他当成了竞争对手?
而对方将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撑着下巴看着他,眼神很露/骨:
“其实你上次过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小帅哥,你很特别,跟周围那些臭男人都不一样,要不然跟哥哥/睡一觉吧,你这样类型的不是钟老板的菜,他不会喜欢你的。”
怎么每个人都觉得男人看不上他,江逾白很不服气,明明从小到大他都是很受欢迎的人,怎么到了男人这里他就跟路边的垃圾似的?
“为什么?”江逾白有些恼火。
那男人笑了笑,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么跟你说吧,我是荼蘼的常客,有两三年了,但一次都没有看见过钟老板睡/你这个类型的,可见他非常不喜欢。而且弟弟,你犯了钟老板的忌讳。”
男人这番话的信息量十分巨大,江逾白一时没法完全消化,只问了句:“什么忌讳?”
“刚刚那个酒保不是问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钟老板在的时候吧台这里没有人吗,”这人说,“因为这是钟老板的规矩,他喝酒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原来如此。
“还有,我觉得你可能对钟老板也有些不小的误会。”男人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笑道,“别看钟老板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但他是上面那个,你看着也是吧,所以除非你愿意躺平,否则还是没戏。”
“………”
“所以总而言之,无论出于哪个原因,小弟弟,你都没戏了。”男人说。
江逾白:“…………”
“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是新人,不知道正常,而且钟毓不喜欢你没关系,我喜欢啊,要不要考虑一下哥哥,我虽然没有钟老板漂亮,但也不赖吧?”
江逾白木着脸拒绝:“不了。”
“真不考虑?”
“不考虑,谢谢。”江逾白说,“我不喜欢男人。”
“啧,还怪有礼貌的。”男人表情略有遗憾,“不过算了,等下次你想通了还可以找哥哥,哥哥随时可以。”
“我真不喜欢男人。”
“别逗了弟弟,不用为了拒绝我就说这样的谎,我会很伤心的。”
对方将自己的名片压在空酒杯下面,人就走了。
江逾白却还沉浸在刚得来的那些消息里没有回神。
“喂,想什么呢?”而酒保也在这时转了回来。江逾白脱口而出,“钟老板的名字叫钟毓?”
“可以啊弟弟,连这都打听到了?”酒保笑道。
“……”
“所以你更应该知道自己没戏。”
江逾白烦他,背过身去不搭理对方。倒是那酒保不计前嫌,往他杯子里添了点酒:“没酒精的,放心喝。”
店里生意很忙,两个人说了没几句话,酒保就又转去了另一边,有服务生在催他。
而江逾白坐在高脚凳上,透明的玻璃杯模糊的映出他自己的脸,出神间,他抬了下眼,恍惚中似乎又看见钟毓坐在不远处的那个位置上,慢吞吞地喝着酒,指间夹了根烟。
身上穿的是那身暗绿色的旗袍,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
是那晚跳完舞之后的样子。
明明一刻钟之前还那样疯狂的人,下了台却立刻褪去了那些光环,眼神又变得很空,仿佛丝毫不迷恋周围的一切,跟所有人都离得很远。
江逾白心口发闷。但又说不清为什么。
可能是酒吧里人太多了。
他眨了下眼,眼前那个男人便倏地不见。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分明是一个穿着亮片外套、画着浓妆的男人。
那人察觉到江逾白的目光,扭头朝他飞了个吻,起身走了过来。
江逾白:“……”
“帅哥,你是不是想请我喝酒?”那人问他。
江逾白拼命摇头:“我没有。”
那人却不信,紧挨着江逾白坐下来,胳膊亲密地攀住江逾白的肩膀,酒气拂在他耳边:“没有你老是看我?帅哥,不诚实的人可是会被吃掉的噢。”
你们gay怎么都这样,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动手动脚啊!
江逾白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边站起身边把人推开:“我没看你!你别乱说!”
“帅哥,你未免太不诚实了,看了我半小时还说没看,难不成还是/个雏?”那人笑起来,“不过没关系,哥哥不嫌弃你,是直接去楼上,还是去酒店?”
“……?”江逾白落荒而逃。
酒保在他身后笑得很大声。
这一晚,江逾白没有在酒吧见到想要来见的人,但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他得知了钟毓的那个规矩。
也是【荼蘼】的规矩。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了男人的名字。
钟毓。
钟灵毓秀的钟毓。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取的这个名,跟他这个人格外的契合。真真的人如其名。
江逾白怀揣着这个名字进入了梦乡,而那个在酒吧没能见到的人,也跑进了他的梦里。
绚丽的镭射灯光、尖叫声、呐喊声、掌声、口哨声……拥抱在一起的各色男人。
还有。
舞台上穿着暗绿色旗袍的钟毓。
江逾白站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被台上的人勾住脖子上的领带,猛地拽上了舞台。
他心里紧张得要命,手心不住地冒着冷汗,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一动不动地站着,成了男人跳舞时的“道具”。
而男人就贴在他身上,不住地扭腰、挺/胯,两人的身体隔着薄薄的布料紧/贴在/一起,江逾白看见男人耳朵上的那对翡翠耳环,还有那雪白的耳垂。
比翡翠更吸引人。
江逾白受到蛊惑,慢慢靠得更近,将一只耳环含进了嘴里,连带着也将那薄薄的软/肉一起叼在唇间,摩/挲、轻吻。
“江逾白。”而男人抬起眼眸,缓缓叫他的名字,吐息如兰。
江渝北几乎立刻变了脸色……
梦境就断在这里,江逾白被手机闹铃给惊醒,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魂却好似还在梦里没有回来,耳边仍旧是混乱的尖叫声和喘/息声。
有他的,也有钟毓的。
靠。
江逾白及时止住自己的念头,被子一掀,和一大早就格外亢奋的大兄弟相对而视……
“……”
“…………”
想死。
第5章
过了五分钟,打断江逾白旖旎梦境的闹铃再一次响起。
江逾白却还陷在自我怀疑中,脚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小白,你沉思什么呢,快去啊,等下可是老吴头的课……”徐瑾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催他。
卫生间每次只能进一个,所以每天都是江逾白第一个起床,然后再把其他三个拉起来。宿舍四个人,只有他没有赖床的习惯,可以说他们510上课能不迟到,全亏了江逾白。
但今天,闹钟已经响过第二遍,江逾白却还是毫无动静。
徐瑾然觉得奇怪:“小白?”
“起了。”江逾白终于应了一句,然后慢吞吞爬起来,去卫生间时怀里揣着条内裤。
周皓正好翻身,一眼就看见了,咯咯咯笑起来:“老二你看你催什么催,我们小白刚刚是在思考人生大事,贤者时间,你这样催他很容易对身体造成影响的知不知道。”
剩下两人几乎是瞬间听明白了周皓的意思。凌黎的瞌睡虫都跑了,一骨碌爬起来,往床下探头:“真的假的啊,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