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残疾后和新任首席哨兵结婚了(101)
从十四年前的灾变伊始到现在,他挑战过帝国向导记录的很多极限,面对过无数次生死刹那,安全撤离灾变区的次数几乎上千。
越是艰难少见的处境,反而越能让他冷静,用最快的速度分析利弊、思考出最佳对策。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围拢过来的“人”,生前没一个能在祝回手下坚持半分钟。
但现在,它们成了不怕痛不怕死的尸体,有源源不断的补充力量。
它们大可以以伤换伤,甚至以命换伤,只为削减活人的一点精力。
这样积少成多,也能堆出相当恐怖的结果。
澜想同化的人是他,祝回自始至终都是附带的。
徐寻月压根不信澜口中“可以养哨兵”的鬼话,在这里,他尚且能靠自身体质和特殊性周旋,祝回却是实实在在的有危险。
因为“不重要”在某种意义上等于“不小心弄死了也无所谓”。
灾变区内的终端没有信号、无法进行联络交流,秋晔情况不明,帝都的事需要处理。
除他之外,祝回是对事情始末最知根知底的人,去帝都再合适不过。
自己的朋友也会信任自己哨兵带来的消息。
眼下,他还没用出杀手锏、还没使用那种状态下的能力。
等祝回一走,就不用考虑误伤问题,可以随意施展。
“噢——我知道了,你想让你的哨兵回去通风报信?”澜恍然,“不过你说得对。如果只是让他走的话,我确实没必要拦你。”
他朝周围摆手,那些正在靠近的灾变体便齐齐停下脚步。
“来不及的,你和他都来不及……去吧。”
徐寻月推着浑身僵硬的哨兵,将他转过身,面向来路。
“我会看着你走,确保你的安危,”他说,“给你的发绳还有连接最高系统实时转播的功能,到时候别忘记用。”
“我……”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帝都不能不管,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做到这件事——也请我的哨兵相信我。”
徐寻月短暂地搂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
“走吧,我相信我的哨兵能做到这一切。”
第71章 分别
徐寻月知道祝回心里不愿意。
仔细想想,他们从结婚开始天天在一起,就连无边雪的意外事故也只让他们小半天没见,如今第一次分开,却要面对这样严峻的情形。
幽灵镇是帝国公认最危险的灾变区之一,十多年间说不清的精英有去无回。而祝回又那么黏自己,平常总要走在前面、把耗费体力的危险任务主动揽下来。
这样的他,在被保护、被要求率先离开时,感受自然更加糟糕。
但没办法。
徐寻月也知道祝回心里明白。
明白归明白,他还是抿着唇,眼睛都有点红了,直到听见那句“只有你能帮我做这件事”,才显得好受一些。
哨兵很可怜地望了望徐寻月,似乎还在为刚才那干脆利落的松手而难过。
或许,他很想什么都不管地说我陪你、我不走、我们一起战斗,但理智和更深层面的爱意又时刻提醒着他,这个时候到底该做什么,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哥哥的安排是最优解,他必须听哥哥的话,而不是被内心的情绪所干扰,影响自己、甚至影响哥哥的判断。
对伴侣的保护欲是本能,却不能因此遗忘对方个体的战斗力。
徐寻月是帝国唯一的攻击型向导,打破过向导学院的无数项记录,从灾变区全身而退的次数直逼四位数,枪法和对精神力的使用都那么精妙。
他从来不比谁弱,也从来不在生存层面需要谁的保护。
“我相信的。”祝回说。
说完,哨兵便头也不回地朝来路跑去。
他的动作也利落起来了,可他的精神体比本人慢了好几拍。
被放出来战斗的雪狼停在原地,还在恋恋不舍地咬徐寻月裤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尾巴直接垂到地上。
地面上的庞大影子晃动着,像是在顺毛安慰。
下一刻,雪狼凭空消失。
【啊,走了。】
【他带着小狼走了。】
【呜呜呜,舍不得。】
阴影唉声叹气,语气失落。
可惜徐寻月不会被它们骗到,他面不改色、不为所动,冷酷无情地把几缕钻进祝回影子里跟着跑掉的精神体收进精神图景。
熟悉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徐寻月就继续通过精神链接感知,他看着终端上定位器的位置显示,直到那个代表哨兵的红色坐标点闪烁几下,精神链接也同时产生波动。
——祝回成功离开了。
“怎么样,够意思吧?”
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寻月呼出口气,面上反而露出一抹微笑。
“那么,现在我们进入庄园吗?现在就去靠近核心?”
“我可不敢放任你这么做,”澜说,“要是你临时反悔,到那里忽然发动攻击,影响到核心就不好了。”
它说着,周围的灾变体再度围拢,很快就将祝回离开的那条路堵住。
“还记得你上一次来这里的经历吗?那次你差点就回不去了。”
徐寻月一步步靠近澜,对周围的环境变化无动于衷,闻言挑了挑眉。
澜口中的“那次”,无疑是指三年前帝君发出的、请他帮忙去幽灵镇找人的保密任务。
他发现问题、开始韬光养晦也是在那次任务之后。
三年前,徐寻月来幽灵镇远不如今天走得深,却仍然接收到了那些层层叠叠扰乱心智的声音。
现在他知道了,那是澜借用核心力量,通过精神力对他实行的诱导。
诱导他遵从本能、挖掘强大不可控的本源力量,从而激发基因里的错乱序列,变成彻底和澜一样的生物。
那种混乱又神经质的冷漠存在。
可惜,永远不会。
徐寻月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影响的人,最多也只是对自己的哨兵心软,二十八年来,他的世界观和善恶观未曾动摇半分。
无论失去血亲、还是看着朋友死去、又或者是亲手结束下属的生命……一切只会让他对前路更坚定。
“按照事实,应该说‘那次你失败了’比较合适,我本来以为你和他是串通好的,现在看来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徐寻月和澜的距离已经不足十米,他手里仍握着那把之前用过的消音枪。
澜看了眼徐寻月手中的枪,脸上毫无惧色,显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把握。
“确实没串通好,”它眯起眼,“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当初,他到底是想害你还是想求救?”
“也可能是想救你,”徐寻月举枪和澜对视,这次枪口对准了澜的眼睛。“严格来说,是想救他最欣赏的血脉,可惜那个人早就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澜的目光被那黑洞洞的枪口吸引了,它勾起唇角,饶有兴致地说:“所以,你说的‘留’是指留下来继续和我打?——这里可不会像上次,上次我离得太远,精神力难以顾及,这个镇子却是我的出生地、我的主战场……”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被吓住,也不是被子弹击中而无法说话,它就是莫名地、直挺挺地站在了原地。
围得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的灾变体同样静止不动了。
徐寻月的眼眸已经变成金色。
之前拿枪对着澜不过是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他趁机引动了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并对澜发动了精神攻击。
目前看来,这个行动是正确的。
但徐寻月没有回头、也没有趁机进入庄园,而是趁着这宝贵的时间朝大海奔去。
大海很平静,在阴云下呈现出一种暗蓝色,末端带点白的浪花和谐又有规律地荡漾着,一波波洗涤着海岸。
灾变区的所有海洋似乎都是这样,看似无害,实则残暴。它们在人类的理解里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吞噬生命的无尽深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