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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天下(147)

作者:百夜 时间:2017-09-04 13:35 标签:重生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父子 平步青云


  不止是大夏,历朝历代通常都会通过宗庙派人清理这种万人坑,毕竟这种对常人有损的东西不能任由其存在。但是有一些地方却已经是人力难以抵抗的,其中文禛他们前往的就是在京城十分有名的一处。

  这处万人坑是前朝开国的时候形成的,原本这里属于古运河的一段,但是只要运河涨洪水就要冲垮堤岸,邪门的是无论怎么加固堤坝都没用。而且这里的河道由于有急弯,水流湍急,形成了大小漩涡,船只行进到这里十分容易失控,本就是有名的沉船墓场。

  传说当年前朝的军队与当时的官兵在这里狭路相逢,然后数万人发生了激烈的大战,在这沿岸死了上万人,两边的军队当时已经拼红了眼,都将对方的尸体扔到河里泄愤,一度堵塞了河道,并且将河水染成了血色。

  自那以后这方圆十里就变成了阴森的死地,不但周围寸草不生,河里也总是充满了漩涡根本无法行船,同时再也不生长水草鱼类,普通人走到这片范围就会头晕眼花,待久了甚至会陷入昏迷,若是得不到救援,甚至会头疼到七窍流血而死,即使离开了这块地方也会听到凄厉地鬼啸声永生不得安宁。

  前朝的当权者就一直试图清理这片地方,可是河里的漩涡让祭祀们没办法到底这片区域的中心地带,而仅仅只是清理周边的浓郁戾气根本就没有用,久而久之这周围便渐渐废弃,成为了人人躲着走的存在。

  文禛万万没有想到宁云晋他们会选择去那样一个地方,但是同样的,若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谁也不会愿意去那个地方,这让他简直是心急如焚。

  沿途他们已经看到零零星星有侍卫瘫倒在周围,文禛示意穆见铭安排人去查看,却无一不是已经毙命,大多都是一掌或者一剑干脆利落地要了他们的性命。

  那样干脆利落的掌法和刀法,穆见铭很快就判断出来可能的人选,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皇上,可能是毕师和歉一大师在追太子他们,要不咱们还是先回京吧!”

  毕沧浪善掌法,吴谦一善剑法,这是天下人公认的。文禛也知道除了那两个人合力,有那四名奉供在应该没人能逼得宁云晋他们这么仓皇。虽然知道穆见铭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可是一想到被追杀的不但是自己最出色的两个儿子,还有自己此生最爱的人,文禛就没办法一走了之。

  他瞥了一眼落在自己一个马身的三个奉供,加上那边的四个,这七个人不但是大夏如今的最高战力,也是朝廷能够笼络到的所有高手了。只要那四人还没出事,借助着水墓场的戾气总能与那两个大宗师斗上一斗的。

  于是他一咬牙,直接抖了抖缰绳,“不行,不能退。继续前进。”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朦胧发亮,好歹已经看得清楚人影,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还没靠近水墓场的位置,就已经听到毕沧浪在高声说话。

  “让你们挣扎了这么久,以为救兵来了就能得救吗!?痴心妄想!”

  文禛隐约看见一个穿着华贵大衣的人影躺在河边一丈的地方,在他的周围则另有四人或躺或仰在雪地里,不知生死。那四人无疑就是青阳子等人,而那大衣他也十分眼熟,袖口领口衮了一圈白边,正是他当年赐给宁云晋的。

  他压抑住心中的痛楚,将视线转到毕沧浪和吴谦一身上。吴谦一背着手不言不语地望着他们这边,而说完话的毕沧浪则已经飞身跃起直接朝着河岸上的两人扑去。

  那两人一个身着杏黄太子服,另一人却穿着灰鼠皮裘,他们的手相互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只差一步就要掉入那凶猛的河水中,对于毕沧浪的攻击实在是已经避无可避。

  越是靠近这里,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战马也惶惶不安,不自觉地慢下了脚步。文禛双腿一夹逼着马儿前行,抬手则将手中的袖箭发射出去,一箭已出,他又用最快的速度上箭再发,和他有同样动作的则是宁敬贤与穆见铭。

  他们手上的袖箭可以同时发出三箭,文禛的第一丛袖箭被毕沧浪轻易躲开,紧接着其他箭矢却被吴谦一阻拦直接打落在地。

  但这样骚扰总算是让毕沧浪的动作迟了半分,已经足够文禛冲到近处。他直接纵身朝着毕沧浪扑了过去,毕竟已经有过一次对阵的经历,直接面对毕沧浪他并没有慌张,与之对了一掌以后,文禛便借力倒退到鸿明身前。

  毕沧浪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冲了过来,文禛不想和他硬拼,顺手向后一抓,抓住鸿明的胳膊就想要将人带回自己那方阵营。

  这一拉却没拉动多少,文禛立刻反应过来,儿子居然这时候居然还没放开另外那个人。自己这个儿子可不是会舍己救人的,他正觉得有异,准备回头看上一眼,毕沧浪却没有给他那个机会,一股掌风已经打了过来。

  文禛带着那两人往边上挪了两步,他原以为毕沧浪会趁势继续对着自己出招,没想到毕沧浪挥出的右掌却拐了个弯直接打在鸿明旁边那人的胸口。

  大宗师全力的一掌何止千斤,那人直接飞了起来,鸿明反射性的出手想要拉住他,却只抓住那身皮裘,接着自己整个身子也被带的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落进河里。

  文禛一把搂住他,往旁边再挪了两步,刚刚落地他的视线便与那人的视线对上。

  那双眼睛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平淡得仿佛没有一丝波澜,然而在那平淡之后却带着嘲讽、了悟与心若死灰般的平静。

  “不!”

  文禛放开鸿明跳了起来,想要将宁云晋抓住,可是却已经慢了一步,只听噗通一声,宁云晋已经落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鸿明将手中的皮裘摔到地上,跳脚道,“这可如何是好,清扬他一身是伤呢!”

 

 

第155章

 

  水墓场的范围很清楚,如同有一层罩子似的,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草地好似切割后,一边是从积雪下冒出的草根,另一边则光秃秃的看不到一丝生气。

  跟着文禛冲进来的人除了那两名奉供之外,只有宁敬贤,其他的人都不知不觉地勒马停在了那范围之外。

  要进入这种传说中的死地是需要勇气的,宁敬贤毫不犹豫地却直接奔着地上的人而去。他并没有注意文禛那边的动静,一双眼睛只是粘在了披着黑狐皮的那人身上。

  跳下马,宁敬贤蹲□,伸出手将躺在地下的人翻了过来。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在颤抖,心里担心发生最坏的情况。可是等他看清楚穿着那黑狐皮的少年是谁时,却愣住了,躺着的根本不是宁云晋,而是秦明。

  秦明的脸色苍白,衬得唇角的鲜血便格外明显,他的衣领有些凌乱,好似被人揉过,透过掀开的地方,可以看到白皙颈项上青紫的指印。

  宁敬贤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感觉到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谁都知道宁云晋待秦明甚为优待,让秦明的待遇比寻常人家的公子哥还好,光是那一身下人们根本不该有的打扮就足够惹眼。虽然宁云晋的年纪小,可是身量却比同龄人要高,看着便和秦明的个头差不多,若不是相貌不同,站在一起倒是跟小哥俩似的。

  在这样昏暗不明的天色里,远远的都只能凭着肉眼和经验来分辨。宁敬贤刚刚一看那场景,首先想到的就是小二与四位奉供一起和那两位大宗师拼死一斗,最后才倒在雪地上……却没想到穿着儿子衣物的人居然是秦明!

  被他这么一翻动,一个同心结从秦明的腰间掉落下来,宁敬贤顿时愕然,这个骨雕符刚刚才在皇上那里看到过,此刻他哪还不明白文禛是怎么确定小二位置的。

  这时他便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秦明和小二换了衣服首饰,原本以为是搀扶着太子的秦明,应该才是小二!宁敬贤连忙抬头,想要提醒文禛一声,看到的最是让他心碎的一幕——宁云晋的双手摊开在身侧毫无反抗能力的落入了满是漩涡的河水里。

  先不说惊鸿一瞥间看到他腰腹处的那些血迹斑斑,更不说刚刚那一掌的威力,光是这样的岁寒天气掉入冰冷的河里就凶多吉少,宁敬贤立刻放开秦明,想要冲去河边。

  他才走出两步,便听到毕沧浪得意地大笑起来,“看皇帝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枉老夫将他留到这个时候才解决!”边笑着,他扭头望向吴谦一道,“这次算你赚了,按照协议,那小子归我,皇家的人归你,却没想到皇帝居然会自投罗网。”

  吴谦一缓缓抽出佩剑,轻松地挽了一个剑花,笑道,“运气罢了!还请毕兄帮忙压阵,这里的戾气对我们也是有影响的,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他那“好”字刚说出口,整个人就跳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扑向文禛两父子。

  那两个高手和穆见铭哪里还能让他毫无所忌的伤人,立刻挡在文禛身前,与吴谦一战了起来。

  在宁云晋掉入水中之后,文禛的视线便一直落在那漆黑的河面,他的神情有些木然,脑海里只记得宁云晋的那双眸子。若不是鸿明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文禛早就跳进了河水里去搜寻宁云晋。

  鸿明一边有些担心的望着他,一边紧张的望着前面一面倒的战局,忍不住小声地唤了一声,“父皇……”

  他的这一声让文禛彻底回过神来,自己的身份容不得自己任性,即使自己今天要折在这里,也必须要将鸿明送走,否则就真的要如了这两位大宗师的意。

  所处的地位不同做事的目的也就不同,对如今实力受损的大商来说,最怕的就是大夏大规模的对他们出兵,无论皇帝怎么变化,对待大商的政策却不会有变,对大商来说正在的威胁,是能够帮助朝廷在民生和战事两个方面起到重要作用的祭天者;

  而对于以吴谦一为首的前朝余孽来说却不同,他们的势力已经扎根在整个大夏,天下有九成是汉人,只要朝廷还要用汉官,就没办法避免让他们的人涉足朝廷,杀掉皇帝、皇族,扶植傀儡皇帝是比彻底推翻整个朝廷更省事的办法。

  文禛没想到这两个大宗师早就谈好了条件,连想要煽动两人反目成仇的机会都没有,少了那四个人,以他们这边的实力确实难以和这两人对抗,今晚确实是难以善了。

  就连宁敬贤也被卷入了打斗,文禛正准备加入战局的时候,却听到鸿明突然j□j了一声,接着捂着头大叫起来,他的太阳穴不停地鼓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似的。

  文禛知道这多半是由于受到了水墓场的影响,连忙输入一股内力帮他抵御,“怎么样了?”

  有他的支援鸿明觉得刚刚那种仿佛要撕破自己脑海的怪音变得小了一些,他苦笑道,“清扬的法决开始失效了。”

  见父皇还有些茫然,鸿明将袖子一捞,露出一个繁复的圆形花纹,从手背一直延绵到手腕,“清扬帮我们画的,说是能在这里暂时保持清醒,但是没想到这居然是需要他来维持的小型法阵。”

  那熟悉的图案让文禛心中一痛,这个法阵还是自己当初一笔一划教会宁云晋的。当年的情形仿佛还历历在目,可是那个人如今却生死未卜。

  可是现在的情形却已经由不得文禛多想,此时正逢日出,是一天中雾气最为浓厚的时候,因此也是水墓场毒雾和戾气最为浓郁的时刻,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已经从河水中翻腾着袅袅升起,就连他也开始觉得头疼。

  而吴谦一已经将穆见铭他们震开,只见他一边躲避着身后的火枪和箭矢,一边扑向挡在自己身前的宁敬贤。

  文禛伸出手想要将宁敬贤拉出吴谦一的攻击范围,这时却陡然生变,刚刚还威风凛凛的这位大宗师忽然抱着头大叫了起来。

  这一变故让文禛十分愕然,环视一周发现不止是他,就连毕沧浪也露出了一副十分痛楚的样子。

  文禛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这水墓场中待了多久,但是这种人力所不及的地方,到底是大宗师也难以抵御的,慢慢积累之下终于开始对他们产生影响。

  这样难得的机会文禛哪里会放过,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冲上前,与穆见铭他们一起围攻状态变得越来越差的两位大宗师。

  一时间战况出现了极大的逆转,鸿明则趁着现在没人管他,跑出了水墓场的范围,与其他士兵们站在一起。等到逃出生天,他才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随着毒雾越来越浓,那种影响脑域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即使他们站在外面都隐约有幻听,就更别说里面的人。

  里面交战的人全都露出了一副十分难受的表情,可唯有宁敬贤一个人仿佛并没受影响,反倒越战越勇,他一个原本功力最弱的人反倒与文禛一样成为了交战的主力。

  看似时间很久,实际上七人的交战也不过只是一刻钟而已,能够成为大宗师的人无一不是心智坚定,刚毅果断之辈,眼见如今事不可为,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皇帝一举拿下,就已经有撤退的打算。

  他们能清楚的听到远处有马匹奔跑的声音,那是一支不下两千人的队伍,若是被围在这个鬼地方被朝廷用车轮战,只怕反倒是自己要折在这里,毕沧浪和吴谦一对视一眼,立刻配合着震开纠缠着自己的五人,从另一边飞速地撤离了。

  等他们一走危机解除之后,文禛强忍了那么久,再也支撑不住,一口血吐在了雪地里。他原本就内伤未愈,又打斗了这么长时间,实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穆见铭连忙走去搀扶他,着急地道,“皇上……”

  文禛一把将人挥开,吼道,“还站着干嘛,赶快派人下去救人。”

  穆见铭满脸为难,且不说这些北方兵没有几个善泳的,能在这种漩涡遍布的地方找人,光是他们要进入这里都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反倒是他们要去救这些人。

  文禛刚刚也只是一时肝火上头,此时冷静下来,直接将身上的皮裘往地上一摔,跌跌撞撞地走到河边。

  “皇上不可……”他这举动不但让穆见铭大惊失色,就连那两个奉供也忍不住阻拦他。

  “滚,朕自己去找!”文禛恼怒地将他们三人一把推开,直接跳进冰冷的河水里。

  刺骨冰寒的水温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物,让文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是只要想到那个孩子在这样的水里待了那么久,他的心就像是有人在用刀扎似的。

  见没阻拦住文禛,穆见铭忍不住跺脚,“这可如何是好。”他嗔怪地瞪了一眼宁敬贤,“你怎么也不劝劝皇上。”

  倒是另外一个奉供好奇地问,“为什么你没有受到影响?”

  宁敬贤摸了摸身上小二亲手给自己做的那个护身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脱去自己的外衣,也跟着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河水中。

  河水中一片灰暗,更麻烦的是无数的漩涡和暗流让人仿佛要被撕裂一般,只能顺着水流游动。

  文禛瞥了一眼宁敬贤,两人默契地一人朝着一个方向,开始在水中搜寻宁云晋的下落。

  宁云晋以为自己死定了,冰冷的河水麻木了他的感官,不但让他的外伤被冻得止住了血,也让他觉得伤口没有那么痛。刚开始他还能勉强在水中顺着各种暗流沉沉浮浮,可是人并不是运气总那么好的,他被那其中一股暗流送到了一处漩涡附近。

  被吸入漩涡中的后果就是不但的被拉扯着朝着水底下降,以他现在的体力连游动都困难,更别说是脱离这片漩涡,他的头已经被转的发晕,但是宁云晋却一直硬撑着睁开眼睛,望着天空的方向。

  都说人死之前会有什么闪回,将人生经历一一过目,可即使是这第三回宁云晋也没有那样的神奇过程,他只觉得心情异常的平静。

  一缕阳光映射进河底,由于缺氧过多宁云晋已经渐渐的失去了意志,他只是模模糊糊地想着,似乎今天是个好天气呢,只希望自己的死不要让家里人伤心就好。

 

 

第156章

 

  水中光亮被一个人影遮挡,宁云晋失去意志前看到了一张温柔而熟悉脸,那张脸上满是着急与担忧,与自己小时候生病时一样,总是忧心忡忡注视着自己。

  宁云晋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抚平宁敬贤脸上担忧,但是他用全身力气也只不过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便被深深地疲倦席卷全身,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这个动作让文禛伸出去手落了个空,接着被宁敬贤顺势一把抓住搂怀里,单手挟着朝着水面上游。

  这样危险地方实不宜久留,他们两个才下水如此短时间,露外面皮肤就已经伤痕累累。那些水中碎石跟着水流速旋转着,如同磨刀似,刮身上脸上生疼。

  连两人有意躲避都弄得一身是伤,因此看到宁云晋被宁敬贤搂怀里,即使心里嫉妒,非常有想要将人一把抢过来冲动,却也丝毫不敢耽误时间,只能游前面为两人开道。

  浮出水面之后,宁敬贤也被这冰冷地水弄得有些手脚僵硬了。文禛见状便与他一人抓着宁云晋一只手,相携着将人带到了岸上。

  满身是水又被寒风一吹,文禛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冷得上下牙直打颤。他连忙与宁敬贤一起脱掉宁云晋身上湿衣,那白皙皮肤上伤痕累累,腰腹间黑紫伤口和胸口青黑掌印,看着实骇人。

  文禛心急如焚地捡起落地上那件皮裘,将宁云晋裹得严严实实,只想赶紧能飞回京城就好。

  鸿明见他们还待水墓场里磨蹭,连忙喊道,“父皇,你们过来,这边已经生了火。”

  宁敬贤很自然地将宁云晋抱怀里,看他那一副保护者姿势,让自己连看宁云晋一眼都不行,别说是碰触,文禛心里别提有多呕。

  可当着这么多人面,文禛实是拉不下面子和宁敬贤抢人,只能忍着郁闷道,“先去火边给清扬处理下伤口,然后赶紧回京,那一掌只怕十分麻烦。”

  宁敬贤点了点头,立刻抱着宁云晋步走到火堆边,先是用鸿明他们早就备好应急药物帮宁云晋处理伤口,接着为他小心穿上干净衣物,等到一切都做完,才有心思换下自己身上湿衣。

  文禛恨不得那些事情都只由自己一个人亲手做就好,偏偏他一离开水墓场就鸿明和穆见铭就围了上来,劝他衣,汇报情况,简直是烦不胜烦。

  偏偏他又不能撒手不管,只能一边注意着宁云晋那边,一边听两人汇报现情况。

  只听鸿明苦着脸道,“父皇,除了青阳子和那个秦明还有口气,其他几位奉供都……这仇咱们不得不报啊!”

  “报,你想用什么报!?”文禛没好气地道,“那是两个大宗师,你打得过他们吗?自己没有实力之前,说这些都是空话。”

  鸿明被他骂得直接噤声,穆见铭见状连忙道,“皇上,从京郊另外调来两千兵已经都赶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文禛看了一眼宁云晋那边,宁敬贤已经为他打点好。他面无表情地道,“回京!有些帐也该算一算了。”

  冬日阳光就如同那昙花一般,一行人才刚到城门外,鹅毛大雪就洋洋洒洒落了下来,铺天盖地让人连路都看不清楚。

  这样鬼天气让文禛担忧望了一眼身侧,才发现宁敬贤早就已经先一步为宁云晋将衣物裹紧。宁云晋乖巧地整个人窝宁敬贤怀里,面色苍白,嘴唇乌紫,若不是文禛还能听到微弱鼻息,简直如同死人一般。

  文禛神情黯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滋味。他忘不了与宁云晋对视那一眼,即使不是有意,可是自己似乎又无意中伤害了他……

  宁敬贤却误解了文禛动作,那个同心结实是让他担心不已。无论从哪一方面考量,他都不喜欢皇上与小二距离太近。他犹豫了一下,便道,“皇上,清扬如今受了重伤实不适合住宫里,不如由微臣带他回宁府疗伤。”

  “去宫里,朕已经让太医们等着了。”文禛哪会让他如愿,见宁敬贤还面有难色,他直接道,“这是命令。”

  事已至此宁敬贤也知道由不得自己,只得沉默跟文禛身后。

  一路无语,他们用速度赶到皇宫,文禛直接带着众人进了西五所。那里果然已经有太医院人候着,等宁敬贤将宁云晋放到床上,所有人便都忙碌了起来。

  文禛将其他人都赶到院子里,只留了宁敬贤与他一起等着。

  宁云晋伤实是太重了,两处都是大宗师亲手留下,如果是寻常人此时只怕早已经消香玉损了。他腰腹间那条伤痕是由一颗锋利石头划出来,足有一指半长,由于泡水太久外翻出来肉都已经泛白了。

  比起这处狰狞伤痕,胸口那处掌印果然加麻烦,那是一个大宗师全力一掌打出来,直接震得五脏移位,并且有极其严重内伤,如果这处伤处理不好,即使人救回来日后也是个病痨子。

  只看皇帝阴沉脸色,满屋子太医们就不敢怠慢,纷纷使出浑身解数。管如此,文禛也能够感觉得宁云晋鼻息越来越微弱,那张苍白小脸让他莫名觉得十分心慌。

  他捂着脸,痛苦地对宁敬贤道,“跟朕说说,说说他小时候事。”

  宁敬贤知道当皇上开始关注小二之后,便不再缺这方面消息,但是早年事和只有他们父子之间才知道小秘密却不是外人能知道。若是平时他哪里会愿意跟文禛说宁云晋事,可如今小二生死未卜,即使清醒过来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影响,如今能够多一个人心疼他、为他祈福也好。

  那边现闹哄哄,所有人都忙着,没人能顾得上他们两个。抱着豁出去心态,宁敬贤索性不再避讳,直接道,“那年冬天也跟今年似,格外寒冷。微臣接了皇上命令出宫,却被小二挣脱了襁褓,弄得我们两人一身**。臣怕孩子着凉,只得回府去换一趟衣服。”

  “可是回了宁府,臣便得到消息儿子夭了。偏偏那时候臣妻子也正弥留之际,又想要看一眼孩子,臣实没办法就将大皇子抱给她看。”宁敬贤陷入回忆中,仿佛想起了当初心里挣扎,“其实那时候将大皇子事禀告皇上也不是不行,可是兴许是夜里受了风寒,从第二天起他就一直病着,虽然臣知道皇上对大皇子另有安排,可是千里迢迢要将一个病着孩子送过去,实是不亚于要他命。”

  “当时太医已经说他可能会要夭折,那时候皇上也是进退两难,即使大皇子送回宫也得不到精心治疗。臣实是不忍心他小小年纪还要经历那么一番折腾,与其那样还不如宁府碰碰运气,便做了那大逆不道决定。”

  宁敬贤想到宁云晋那一个月生死挣扎便忍不住热泪盈眶,他哽咽着道,“皇上您不知道那孩子自小就多么懂事,别孩子自小喝是奶,他却是喝着各种苦药。可他却从来不会抱怨,只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眼睛望着你。他像是记得幼年事似,总是没有安全感,睡觉喜欢蜷缩着,只愿意黏着臣。”

  “早那一两年,臣怜他,总是将这孩子带身边,可却从来没被他扰到过。他有时候夜里醒来,却像是知道臣浅眠,从来不会乱动,就那样闭着眼睛装睡。这孩子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也不想想,小孩子睡觉谁不是拳打脚踢,不时乱动,哪会像他那样老实……”

  宁敬贤说着说着两行泪已经流了下来,人心都是肉长,感情也都是慢慢处出来,虽然宁云晋不是他亲生儿子,可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父慈子孝相互关爱,让他们甚于亲父子,此时见他生死不知躺床上,想到曾经有过美好时光,心里难受至极。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宁敬贤此时却任由泪水滴落桌面上,“臣花了那么多功夫陪着他,宠着他,好不容易才让他恢复一些孩子开朗,您那时候总说臣太宠这孩子,可是皇上,小二值得,臣是真稀罕他。”

  文禛知道自从宁云晋大了,他们便没再一间房睡过。可是他却晓得,宁云晋那些习惯还一直。即使是自己怀里,除了少数累得筋疲力时候,他也从来没真正睡着过,只是闭目养神一个晚上直到天亮。

  他原本以为只是宁云晋不喜欢跟人同眠,却没想到这都自己当年造孽。

  文禛知道自己有段时间曾经打开过这孩子心扉,让他接纳自己,那时候宁云晋喜欢与自己亲近,喜欢两个人肌肤相亲,甚至能自己怀里熟睡,他还记得当那孩子全心全意信赖着自己,蜷缩自己怀里熟睡时表情……

  也许是打小被抛弃不安全感,让那孩子对于付出感情总是小心翼翼,他不会轻易相信人、亲近人,但是只要那人一旦进入他心底,对于关心他那些人,他总是恨不得能回报十份百份好。

  可是那美好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如果说那一次争执破坏了两人之间信任,那今天误会只怕会让自己被摒弃他世界之外。

  文禛还记得那一夜宁云晋摔碎印章时果决,当他说“都不要了”时候,是真想要彻底决绝。自己能够给他身份、地位、荣华富贵从来不是那孩子想要,若不是为了宁敬贤,他甚至连报效大夏心思都没有,所有这一切他都能够毫不乎地舍弃。

  贪财却不恋财,重情却不受制于情,当自己唯一能够引以为傲身份地位反倒成为两人之间矛盾根源时,文禛实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挽回他……

  他站起身,喃喃地道,“清扬是我……只能是我……”

  宁敬贤被他眼底疯狂吓到,停止了回忆,“皇上?”

  “朕去外面吹吹风。”文禛不想也不敢再待宁敬贤对面,他面前只能越发衬得自己是个多么失职父亲和情人。无论有多少不得已,自己永远不能将宁云晋放第一位,舍弃过他、伤害过他都是不容置辩事实!

  出了宁云晋房间,若大皇宫文禛却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哪里。这巨大宫城虽然是他家,却也唯独只有这里能让他找到活着感觉。

  漫无目地院子里胡乱走着,宁云晋是个很懂生活人,虽然这里待时间不长,却已经让这里处处都留下了他痕迹,看得出来是曾经这里好好经营过。

  宫里规矩严,用度摆设都有定制,宁云晋虽然不能做大改动,却到处都做了小小改动,树梢上多了一些飘飘彩带和旋转风车,盆栽上绑了红色丝线和各种络子,春天时候他还使人院子做了一个藤编吊椅,足够一个人躺里面,是他准备夏天乘凉时候用,后反倒便宜了另外四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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