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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难(145)

作者:脉脉 时间:2021-04-16 07:05 标签:宫廷 江湖武林

  说完他又要去揽程勉的腰。程勉避之不及,眼看他又要躺下来,当机立断地说:“我说了,你今晚回去么?”
  “这与我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干系?三更半夜,引得狗叫,不是更扰民么?哎……说起来你邻居家的狗去哪里了?好久没听到它们的动静了。”萧曜自问自答了半天,又回到正题,“……到底在哪里见过?几时?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在这一番颠三倒四的言语后,程勉的神情有些奇异,看起来实在不胜其扰,斟酌了良久,极其简略地说:“没有。殿下行善事,救了一只困在雪地里的雀鸟,想给它找个安身之所,却迷了路。”
  萧曜盯着他,满脸的迷惑不解,只等程勉继续说下去。可是聊聊数语后,程勉再不置一辞。萧曜一时也再管不得其他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脸平静的程勉,终于,所有的不解蓦作真切的惊讶——
  他的手指又一次攀上了程勉的肩头,震惊之下,语调都尖锐起来:“……原来我在崇安寺真的遇到了人……原来那个人,是你!”
  曾以为是又一个光怪陆离梦境的回忆逐渐清晰了起来,萧曜难以置信地望着程勉:“你为什么从来也不说?第一次见面也就罢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从来不提?”
  “殿下忘记的事,提了又有何益?殿下一生中见到的人何其多,若是人人都为一点琐事找殿下叙旧,殿下厌烦不厌烦?”
  萧曜觉得这人不可理喻的劲头又来了。他反驳道:“你明知我一开始故意冷落你,你要是早点说……”
  程勉似笑非笑反问:“殿下故意冷落我么?”
  萧曜被程勉这么一看,想好的话又忘了大半,鬼使神差之下,决定索性依此刻的心意而行,凑过去亲了一下程勉的嘴角。程勉当即皱眉:“要说话就好好说话。”
  萧曜不以为然地想,这怎么不是好好说话了,嘴上只说:“你明知故问。你这么聪明老练……不说这个了,你见到我之后呢?那只鸟后来又怎么样了?”
  他终于记起来,有一年冬天,他身体稍好,母亲与他去崇安寺礼佛还愿。他难得在冬天出门,实在不愿将时间浪费在听经拜佛上,略施小计支开所有的奴仆后,去西院的池塘看鱼。结果在池塘边的山石旁,找到一只五色缤纷却奄奄一息的雀鸟。他想救一救那只小鸟,可是迷了路,走着走着,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人,带着他去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至于后续,记忆中再无痕迹,现在想来,自从那年,他就再没有在冬天去过崇安寺了,如果不是有程勉相佐证,即便他不忘记,也只当是又一场幻梦。
  程勉还是因为萧曜那毫无预兆的亲昵皱着眉头,神情中亦多了几分提防:“……殿下迷了路,又冻得脸色发青,我当时不知道殿下的身份,便领殿下去了我在崇安寺的居所,让殿下在室内避风。待我找来法师,殿下已经睡着了。不久,宫中的內侍接走了殿下。鸟留在我这里,养到春天就放生了。”
  萧曜没想到自己不记得的原因竟是睡着了,不甘之余,只好说:“养活了就好。但无论如何,你是可以和我说的。”
  “说来作甚?除了这一面之缘,殿下和我并无旧可念。那日即便不是殿下,我也会施以援手的。殿下身边有无数人服侍,总是仰仗殿下的人更多。殿下若是事事都要念旧,若真有人以旧情有求于殿下的一日,殿下又能如何?”
  听他这么说,萧曜想起元双和冯童都说过的,程勉心气极高。但知道他所说不假是一回事,是否能释然又另当别论。他又端详了一番程勉,终是不甘愿地承认:“……我确实不记得你少年时的样子了。”
  程勉毫不意外:“殿下没什么变化。”
  “是么?”萧曜瞄了一眼不远处镜中的自己,忽然意识到程勉先前那番话漏说了,“那天我穿的是阿彤一般的袍子吗?”
  “颜色相近,花纹也有几分相似。”
  “那就不对了。我小时候多病,冬天怎么单穿锦袍?”
  程勉愣了愣,片刻后,不情愿地说:“殿下喊冷,我屋子里只有床榻最暖和,就让殿下在榻上取暖……这种细枝末节,殿下也要追究么?”
  萧曜沉思片刻,扯了扯程勉的袖子,试探着继续问:“我是不是一直喊冷,所以抱着你取暖?”
  “…………”
  萧曜笑起来:“你知道么,来连州的路上,我们有一夜在寺庙投宿,我做了一个梦……”
  一听到“梦”字,程勉立刻露出警惕的表情,身体也绷紧了。萧曜见他会错了意,不仅不窘,反而觉得程勉此刻的神情可爱之极,又想去亲他,或是做点别的,总之让他露出别的神态才好。
  不过他还是先规规矩矩、认认真真把话说完了:“梦见我在寺庙里迷了路,然后走到一处庭院,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正开着花,你忽然打开窗,将一只小鸟放飞了……那天你穿什么样的衣服?”
  “这有什么要紧?”
  “是不要紧。但是你肯定记得。是不是灰色?”
  “僧人们冬天都穿灰色的棉袍。”程勉淡淡说。
  “那之后我们真的再没见过?”
  “没有。”
  “我想也是……”萧曜又躺回程勉的膝上,感慨道,“我少年时多病,远离兄弟,吃了药总是做梦,时间久了,也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又是真的了。幸好你记得。不过你记得,也是因为你记性好,不是因为这事多值得记住。”
  程勉没做声,萧曜随手把玩他腰带上的配件,心血来潮地说:“你的琵琶囊,就用新年我那件绿袍子的余布好不好?我的琵琶囊正好也该换了,我让元双做个红色的,蓝色的配给五弦……”
  “不要。”程勉硬梆梆地拒绝,片刻后又强调,“我不要。”
  萧曜翻身,仰面看他,忽然觉得程勉的脸色和以往颇有些不同,定睛一看,又不是烛光的把戏。他转念一想,伸手勾住程勉的脖子,不顾他僵硬的不配合,附耳低语:“还是要吧?配你的琵琶特别合适。”
  然后趁着程勉伸手去挡耳朵,萧曜趁机去抽他的衣带,又笑说:“你不愿意我常来。那你看惯了琵琶囊,说不定就不赶我了……我要是想你了,也好用琵琶和五弦打发辰光……”
  程勉整个颈子红一片白一片,气得咬牙切齿,又在竭力压抑,声音反而仿佛在颤抖一般:“……不准!”
  萧曜已经眼疾手快地解开了腰带,再接再厉地掠开程勉袍子的前襟,轻声细语还是在商量一般:“你事事都藏在心里,又不肯忘掉,不难受么?要是想说,我是乐意听的……你声音这么好听,就应该多说……可你若是不想说,或是不知道从何说,以后我多问一问,问得好一点,你也许就想说了……”
  呼吸拂上程勉的皮肤后,萧曜觉得水汽又撞回了自己的鼻尖和眼睑,在陡然降临地黑暗中,他理所当然地舔了一下程勉起栗的皮肤,含糊而满足地叹息:“阿眠……你真暖和……”
  程勉却是想扳开他的脑袋,微冷的手指滑进了萧曜的发间,萧曜沉沉笑了起来,变本加厉地衔住程勉的乳尖,便感觉程勉的手顿时失去了准头,被自己双臂拢住的腰也如琵琶弦一般剧烈地弹跳起来。
  他不免遗憾地想,几时也能听见一点喘息之外的响动就好了。念及此,萧曜的亲吻又顺着程勉身体的曲线,耐心又坏心地蜿蜒而下,直至程勉气喘吁吁地捧住他的脸,苦恼、毫不严厉又坚决地说:“今晚真的不行。”
  萧曜的发髻被程勉的手指抓散了,他一拢头发,说:“可是冯童肯定反锁门了。我不在,他们早早都休息了。再说我要回去,狗真的要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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