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服软啊(22)
它踩在试卷上,低头在题目之间东瞧瞧西看看,好像它不大的脑子真的能读懂英文。
裴意浓没有驱赶它,靠在椅背上,心不在焉地垂着眼,看它转来转去,不知道要做什么。随后,小猫四爪并用,用脑袋把试卷顶过去,帮裴意浓翻了个面,仰起头严肃地看着他。
眼睛圆溜溜,昂首挺胸地立在桌面上,看起来很有精神,南瓜色的前掌“哒哒”跺了跺脚。
裴意浓依旧无法从它毛茸茸的小猫脸上得出具体的意图,却起了点好奇心,坐起身朝它靠近。
小猫也默契地凑过去,然后梆的给了他一巴掌。
裴意浓:“……”
它没有伸爪子,肉垫热热的软软的,挨这一下倒是不怎么痛,但是……
——猫是这样一种一言不合就随便扇人耳光的任性生物吗?
那刚刚那群女生到底是因何迷恋猫?天生的受虐狂?
他用手背蹭干净侧颊,目光下意识追向猫逃跑时一晃一晃的黑尾巴,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荒诞感——
他怀疑这只猫是被人派过来整自己的,就像家里那只狗丞相,总是被那个人指使过来,趁他睡着以后一屁股压在自己胸口。沉重的窒息感让他喘不过气,他恼愤地坐起身,把狗丞相掀下床。
那个人施施然走进来,斜倚着门框,笑弯了眼睛,像是全然出于好心一样:“弄弄,起床啦。”
再回神时,前几排的同学还未坐下,仍在分析完型填空中的一个复杂从句。
他低下头,从句的位置正好印着一枚圆圆的猫脚印。
第18章
被猫痛殴第五次以后,整个班都发现这只猫特别关注裴意浓。
等猫再度溜进来,教室里顷刻炸开一阵喧哗——就像每一次晚自习的停电事件、临时的课程调整,所有打乱步调的意外,都能让这群压抑已久的学生兴奋起来,欢快的语气把老师的讲题声挤压到空间里的最角落。
最懂事的居然是猫,裴意浓清楚地看到那只猫对上老师不悦的目光后,纯净的猫眼睛变得迟疑,前掌停在半空将落未落,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门。
老师大为震惊,拉踩道:“安静!猫都比你们更懂什么叫课堂纪律!”
裴意浓听见有人嘟囔:“老师,是猫的问题,这只猫成精了!”
有同感的还有裴意浓前桌,走在去往音乐教室的廊道间,他振振有词地说:“成精了,肯定是成精了!裴意浓你小心一点,没多久它就要来找你讨封,你要是没给人家满意的答案,小心被咪咪报复。”
裴意浓无动于衷:“那是猫,不是黄鼠狼。”
男生撇了撇嘴,不满他无趣的反应,煞有介事地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瞧见最深处的那间钢琴教室外面挤满了人,都探头往里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咱们也去瞧瞧。”他推搡着裴意浓往前走。
裴意浓毫无兴趣,不明白他为什么像聋了一样听不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钢琴声,这种简单的业余考级曲还能弹得乱七八糟大半错音,有什么围观的必要?
他靠在走廊栏杆上,一脸无聊地看着前桌像只为了香蕉卖力杂耍的猴子,掰开层层叠叠的肩膀挤进去,脑袋忽然定住,仿佛被施了法,随后发出一声荒唐的惊叹:
“我操,裴意浓——猫会弹钢琴!”
裴意浓:“?”
因为是猫,错音的琴声一瞬间变得情有可原,毕竟它只是一只身长不过20厘米的小猫咪,愿意把爪垫踩在黑白琴键上随便走上两步,没有受惊跑开,就可以拍一段短视频上传到网络上,配文:小猫钢琴家。
而这只奶牛猫非同寻常的地方就在于,它气定神闲,旁若无人地踩出了一首真正的曲子,或者说自我介绍——《黑猫警长》。
裴意浓过去的时候,奶牛猫已经弹奏完毕,轻盈地落在琴凳上,朝为它鼓掌的观众们点了下头,配合它黑白相间的毛色,那姿态仿佛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猫。
当天中午,钟悬从关巧巧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的猫火了。
小猫钢琴家初次演出就有了一分四十秒的完整版直拍“我去,黑猫警长弹《黑猫警长》”,在各个班级群、宿舍群、闲聊群里火热转发,甚至出现了一批狂热粉丝,他们表示对该天才小猫势在必得,今晚一定要绑架它回家。
还有匿名人士在表白墙留言补充,该猫拳打裴意浓,脚踢钟悬,功夫了得,气焰嚣张,堪称学渣届的精神领袖,他愿归顺喵喵教,壮大喵喵教,猫门。
当然也有怀疑是AI合成,遥控的玩具猫,是个头套打开里面藏了个小人等等。
关巧巧按灭手机,好奇地问:“你家猫这么厉害,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
钟悬云淡风轻地说:“天生的,他有相当于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智力水平。”
“真的假的?”刘子堂表示怀疑,“哪有这么聪明的猫,就跟人一样了。”
钟悬说:“你给他一张物理卷试试,说不定能蒙到及格。”
可惜谁都没信,关巧巧笑道:“哇,太棒了,智商可以超过刘子堂了。”
刘子堂不服:“猫再聪明那也只是一只猫,智商怎么可能比我还高?”
关巧巧说:“别人家的猫不一定,钟悬家的完全有可能啊。”
“没可能,”刘子堂和她杠起来,一口咬定,“猫绝对没有人聪明!”
他们没有争出胜负,文恬插了进来,对钟悬说:“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奶牛猫是你家的。”
“对啊,别人都当是小流浪了。”关巧巧给他打预防针,“这么可爱的猫你还敢散养,早晚得被坏人绑架。”
半个小时后,新晋校园明星奶牛猫跳上窗台,安然无恙并没有被绑架,甩了甩尾巴催促钟悬:“饭饭饭,把猫饭给朕呈上来。”
“没有。”钟悬漠然问,“你不是离家出走了吗?还回来吃饭?”
“谁规定了离家出走就不能回家吃饭了?”猫跳到钟悬桌面上,跺了跺脚,“快点,我的饭,我肚子饿了!”
“没准备。”钟悬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给猫提建议,“不然你去食堂逛逛?很多人在前面的草地里喂流浪猫,你可以去那里蹭一顿。”
“我又不是流浪猫,蹭什么饭?食堂的饭能有三文鱼好吃吗?早上我看到你买三文鱼刺身了!”猫跳到钟悬身上,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抽屉里,前爪在里面拨弄,“藏在哪里了?怎么不见了?钟悬你是不是把我的饭喂给外面的野猫了?!”
猫还想往更深处钻,身体忽然被人捞住,腾空放回桌面上。钟悬反手从身后的书柜隔层里拿出了那盒猫心心念念的三文鱼刺身,打开放到他面前,屈指敲了下猫的鼻子,说:“瞎猫。”
猫作势要咬他,威胁似的露出尖利的犬牙,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走了一块三文鱼,仰着脑袋吞不下去又不愿意放下,尴尬地卡在了嘴巴里。
钟悬叹了口气,撕开一双一次性筷子,给猫夹住了那块三文鱼,方便他小口小口地咬着吃。
喂到第三块,他托着脸看猫不断张合的粉嫩嘴巴,又说:“饿死猫。”
猫怒视钟悬,因为忙着吃饭,空不出嘴骂他。
等猫吃完,钟悬从书包侧边口袋里抽出小猫御用吸管杯,给猫喝水。
关巧巧一行人回到教室,惊奇地过来围观:“你的猫还会用吸管?”
钟悬回答她:“天才小猫是这样的。”
猫掀开眼皮扫他们一眼,耳朵尖愉悦地抖了抖。
喝完水,猫主动伸出前掌让钟悬给他擦爪子,喵了一声:“明天我想吃炸的。”
钟悬捏着他的爪垫说:“我把你炸了。”
关巧巧听不懂人与猫之间的交流,但不妨碍她诧异地挑了下眉,夸赞道:“对答如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