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得光的(6)
人醒了后忽然想要伸懒腰的欲望很强烈。乔沅伸醒觉懒腰时,腰身还在寇远洲手里。下一秒后腰中空,他伸着腿,像一条雪白的猫在床上把自己伸展变得很长。
全程寇远洲就在那捧着他的腰,低头看着他笑。
伸展第二个懒腰时,被拉着双手“嘿咻”地拉了起来。
乔沅还在懵逼着,寇远洲已经在开始给他喝床头柜上放好的水。
洲哥永远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哪怕乔沅当下就是觉得不想喝。水杯一沾上唇,乔沅真渴了,于是自己坐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一杯。
就在这时寇远洲支起身,长腿跨过乔沅的人下了床。
他一切都做得这么熟练,得心应手,谁还能想到一年前这人还是一个对着同性的身体无所适从的门外汉呢。
寇远洲只是很愿意为了乔沅去学习罢了。
房间里有恒温系统。剧烈运动后寇简洲是绝不会给他吹风的。所以他们房间里需要那台静音风扇。给寇远洲自己的。
乔沅刚醒时才会看见他在那又是吃冰棍又是吹风的。
乔沅正在喝着第二杯水。
从他的角度,只通过杯沿看到灰色卫裤的裤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温热毛巾覆盖上来。
动作细致熟稔,妥帖照顾。早已经在多年来的互相配合中掌握双方都熟悉舒适的力道。
抬起他pp的那只手臂修长有力,动作娴熟得像在照顾小孩子,知道手掌要拖放在他的哪里,要以什么力度擦才会变得干净且不会让人痒痒。
干净湿热的毛巾,软和中略带粗糙,细致摩擦过那一片的皮肤。动作间能隐约感觉到布巾下一只有力手掌的轮廓和骨感,随着动作和地势五指辗转起伏。
“困吗?”感觉到热毛巾离开了皮肤。他听见寇远洲声音在问。
“嗯……”乔沅反应慢一拍地眨眼,摇头。
“一会儿让你睡。”干燥指腹轻擦过他额角,温柔又疼爱地。
毛巾被换了一面,乔沅就知道要擦最后一处地方了。
手指修长,轻车熟路。
动作放缓得恰到好处,从指尖的触感到指节的弯屈,每一寸的感受都无比熟悉,打转检查。
坐在床边的人眸光专注,片刻后,他抬眼看了乔沅一下。就听他的声音评价道:“还很软啊。”
乔沅一脸不知是热意还是别的什么熏出的绯红。他的眼皮半垂下来遮住其中水色。闭眼像是在不耐,又不大像。
房间温度上升了些,他呼吸微乱,看见洲哥正在把毛巾折叠,翻面。他抬起眼和乔沅对视上,勾起一个笑。
“累了?”
擦身结束。
身上干爽舒适的乔沅换上睡衣,系扣子时,胸口正中一道肉色大疤痕若隐若现。
他被放回干净被窝里。寇远洲则是在最后收尾。
在乔沅准备好睡觉之前,被窝被掀开,一条触感熟悉柔软安心的小方毯子被一只手塞了进来。
寇远洲:“来。阿贝贝。”
乔沅条件反射,习惯性地一抱住,听见上方的寇远洲轻笑一声。
乔沅从小就睡觉必抱。刚才两人干正事儿的时候被放到一旁了,于是这会儿寇远洲替他拿了回来,贴心地塞回他的被窝。
床上的人没有马上闭眼沉入睡眠,他半睁着眼皮,视线随之落在男人俯低身体时、胸口上那道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疤痕上。
乔沅长大后,曾经有过一段对自己身上这道大蜈蚣疤痕感到自卑的时期。
不能随意去海滩或水上乐园玩,夏天出汗时也很容易从短袖里透出。越是不想在意,存在感越是强烈。
虽然是一道陈年伤疤了,但任谁第一眼看见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的。
乔沅的疤痕会增生出一条肥厚隆起的肿物,说蜈蚣不是开玩笑的。
八岁做完手术后,刀口就一直维持13cm的长度,恢复完后,正常地疤痕增生了。不再变大,也会一辈子盘踞在那不会再消失。
也做过各种许多的淡化治疗,去不掉的还是去不掉。
寇远洲为了安慰他,面对面地将他抱起来时,那道疤痕便也贴在了小洲哥的心口。
有一次看乔沅低头安静打量自己胸前的大蜈蚣时,寇远洲将他抱了起来。两人面对面相贴得很紧,近得能听见彼此怦怦的温热心跳声。
他说:“长在你身上就是长在我身上。”
“一样的。”
同样安慰的话说了许多遍。乔沅知道他是在安慰,但是也很受用。
从小到大任谁来都是说,寇远洲疼弟弟简直疼到没边儿了。
乔沅还记得那一天下午的阳光灿烂,少年兴冲冲地拎着领子拽掉那件短袖,露出一道和小孩如出一辙的双胞胎疤痕。
乔沅看第一眼就转过头去哭。
太熟悉了。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跟了他大半辈子的疤。
每一处粗糙难看的边角都曾经被他对着镜子、手指轻轻摩挲过数遍。
寇远洲却得意高兴得不行。
他一件衣服才等不及地脱到一半,头发凌乱,一口白牙笑得粲然。
“我说过吧,长在你身上就是长在我身上。”
寇远洲没有纹身的爱好。这么多年以来全身上下也唯独只纹过这一处而已。每一句话都不只是安慰而已的话。他说的都是真的。
彼时,长大的寇远洲起身去卫生间换了条毛巾给乔沅擦脸。
大手拨开他汗湿了一点的刘海,完全露出底下一张白皙漂亮的,迷蒙安静的脸蛋来。寇远洲将他头发往后拢去。
两人对坐着,寇远洲专注地为他洗脸。
擦拭了有一会儿,一只手指软软抚摸上寇远洲胸口的纹身。
正在忙的寇远洲抽空看了一眼,不在意地问:“又褪色了?”
虽然是照着纹的,但他的假疤痕毕竟做不到和乔沅的百分百相像。
寇远洲胸口的假伤疤和他形状一样,但并不赘生隆起,也会每年褪色,所以他时不时得回去补纹身。
男人擦完他的脸,也跟着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唔……是有点褪色了。我找时间去补一补。”他说道。
安静盯着他的纹身看了两秒。躺在床上的乔沅忽而说:“不要补了。”
话音未落,寇远洲侧目安静看他一眼。
“怎么了?”
一片安静中,他俯身凑到乔沅脸前,直直望着他眼睛,寇远洲露出一个笑来,询问道:“嗯?”
乔沅垂着眼睫:“没有。就感觉……补来补去太麻烦了。”
不知是不是没睡醒,声音里没什么精神。
“是么?”男人也低头看自己。
“嗯……”
“也对。你都这么说了,那这次不补了。反正它每次都会自己褪色。”
寇远洲放任身体往他身上一趴,乔沅被他突来的沉沉体重压得被迫笑了一下,想要蜷缩起来却又被紧紧压牢了,控制住四肢不许乱动。
“像你说的,反正这样补来补去的也没什么意思。就这么慢慢淡了也挺好,等过几天淡得差不多了,没痕迹了,世界上就再也没人记得我是乔沅的哥哥,我这个人也就差不多也可以被人遗忘了……”
随着身上的压力感更强了一点,乔沅笑声渐弱。
乔沅问:“你生气了?”
寇远洲:“那你呢?不是在闹脾气?”
乔沅脑袋瓜被弹了一下。嘣一声,还有点疼。
他“呃”的一声,就见寇远洲已经主动将侧脸伸过来,:“亲一口,就原谅你。”
他狭长深邃的眼睛向下瞥来,定定盯着乔沅。
“圆圆。就算我将来老了,要死了,也是要把它带进土里去的。”
“……”
唇贴上他的侧脸。乔沅亲了洲哥一下。
那天的最后时寇远洲一锤定音:“纹身明天就补好。就这样。睡觉。”
重新关了灯的房间一片静谧漆黑。
乔沅好像有点累了。
他躺在床上,被窝柔软,温度正好,浑身干爽舒适得不得了,而寇远洲就躺在他身边很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