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得光的(79)
将一条手臂抬高起来,好方便温热的布巾沿着每一寸柔软的线条擦拭过去。
乔沅又看了此时的洲哥一眼。
他眼神认真,那副模样,只是在一心一意地替乔沅擦拭着手臂而已。先从一个个手指肚,到虎口处,每一个手指指缝,之间的连接处。洲哥就在那处仔细地擦捻,将他的一只手擦干净了。
寇远洲手心托着这只手,如同托着自己一样十分宝贝的艺术品。
在他手中的这只手臂,在乔沅的小时候还是肉嘟嘟的一截藕臂。
小时候的乔沅长得非常可爱。
五个小手指头,连粉粉的指甲盖的柔软。嫩生生的犹如刚冒出头的白白笋尖儿,短而肥美。肉肉的手指肚。
每次从外面玩儿完回来,寇远洲拿着手帕替他擦手时,总是不会闹人。没见过这么乖巧安静的小孩子,一双小手自觉地伸到你面前,等待你帮他擦擦。
……
不知何时起,那个小小的圆圆已经长这么大了。
眼前盛在他手中的这条手臂,修长,优美。
在手腕处流连了好一会儿,他手里的布顺着小臂的线条往上擦去,布巾擦拭到他柔软的肘窝。这一处皮肤薄到能看清其下的青紫颜色的血管了,而且手感奇妙,柔软到不可思议。寇远洲表情不变,仔仔细细地用布巾下的手指按进去,擦拭那处。
在他的心目中,乔沅仍然是摆放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个小小的样子。
永远都会是。
他是乔沅的洲哥,只有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像是需要特地格外强调什么似的。他在内心对自己又说了一遍这个早已决定好的事实。
虽然从以前洲哥就很爱操心许多事情,比如照顾他什么的,但今天这种症状似乎变本加厉。
刚刚乔沅犯困,只抬手揉了一下眼,几乎是立刻就听见他一句:“别揉。”,随之手也被人拿了下来。
感觉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就长在自己身上似的。随时随地的关注。
擦着擦着,乔沅感觉覆在自己手上的温热触感变了质。仿佛那不是一块普通的布巾,而是什么触感在其上面舔舐而过。
真的。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寇远洲垂着眉,像是在回忆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话:“还记得小时候吗?你小小的一个人不知道那儿来的那么多讲究,不管洗手还是擦脸从来都很配合,换衣服也不用大人催促。有时候就算没弄脏也会要求我帮你擦擦……”
乔沅忍耐到现在,以及,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很累。他把手臂从那个人手里抽了出来:“我累了。我要去换衣服。”
寇远洲:“还没擦完……好吧。”他看着乔沅坚定的眼神,妥协了。给他指道:“衣服在包里。你喜欢的那只玩偶也是。”
放过乔沅的手,他终于将布巾放到一边。乔沅看着他动作,终于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擦擦,刚松一口气,就感觉自己眼前笼罩下阴影,就在他莫名紧张起来,以为眼前人要做什么时,自己额上落下来一个亲吻的触感。
十分普通的一个吻。就像他们以前那样。这没有什么。
乔沅心想或许洲哥今天真的只是被他吓到了而已。
他顺从地被亲吻额头。便有一只大手抚摸上他后颈的皮肤。加深了这个吻。使得这个额上的吻变得力道有点重,时间有点长了。
乔沅抬眼看他。忍不住出声询问:
“洲哥?”
隔了片刻,男人才回答了他:“……嗯。”
这个称呼似乎让他想起来目前自己的身份位置,还是“洲哥”。这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他终于缓慢放开了乔沅。让他下床换衣服。
而乔沅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感觉没出错。
这次住院似乎让洲哥更为变本加厉地监护和照顾着他了。
他带着那种怪异的感觉,独自进卫生间换衣服去了。
第47章
等人睡熟后,在病房里留下一盏夜灯。寇远洲站在门外,伸手从外面关上那扇病房门。
这一带住院区环境雅致而温馨,比起病房,让人想起星级酒店的套房。走廊上时刻保持着适合静养的安静氛围。连时而经过的工作人员都是悄声走路,随时待命。
“怎么样了?”
这一句问来自走廊外面,今天去而复返的谢迁。
“睡了。”寇远洲轻声说话,仿佛两人站在走廊里,隔着一扇厚厚门板,这个几乎听不见的音量都会吵醒里面的人似的,说:“他今天被折腾坏了。”
闻言,谢迁也心累地扶了扶额。下午的时候寇远洲就来了,他一个人看护到现在。
今天这事情闹的……
谁不是呢。
今天下午真是一场灾难。
他专程去给乔沅送车。就一辆小电瓶,愣是被寇远洲强迫他护送出了玛莎拉蒂的架势。谢迁一边想着这也值得他亲自去一趟,一边打算着到时候好好拍几张好玩的乔沅骑车的照片当表情包来着。结果,学校到了,但乔沅找不着了。
当时谢迁到达学校,电话找不到人而乔沅的好友苏晗嘴里也问不到什么时,已经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和乔沅的导员两个人几经询问,最后从隔壁寝室的得知乔沅室友好像把他送去医院了的时候,整个人当时就不好了。
乔沅,医院。
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仿佛当头一棒。当时就把听到消息的谢迁吓得不轻。
不是吧……
千万不要是那件最让人害怕的事。
因为在学校团团转了几圈找人,等他去往就近医院的那会儿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谢迁在往赶去的路上还是焦头烂额地给寇远洲打去了那一通电话。
按下拨号键的那一秒钟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一遭。
寇远洲这几天的状态原本就已经够不好的了。
乔沅几个室友都十分尽职尽责,事发第一时间已经把人送医院了。谢迁到时,看到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十分自责。乔沅因为就医及时,已经在那边挂上水了。
结果出来是虚惊一场。
急性肠胃炎。
但还是让人捏了把汗。把乔沅室友,几个还在上大学的小孩吓得不轻,而谢迁惊讶地发现,那个灰毛居然也是其中之一。
“?……”
谢迁目瞪口呆。
这小子和乔沅还真是缘分不浅。
但是他更难相信,寇远洲还是放乔沅自己出去住宿了。
他有时候真想把这个人脑壳撬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再后来寇远洲就赶到了。
所有人都知道,乔沅送医院这件事,简直是在太岁头顶,在寇远洲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上蹦迪。
果不其然,那天当事家属寇远洲不仅愤怒地轰走了室友,连带把他也轰走了。他给乔沅办了转院,只留下自己和病床上昏迷的人待在一块。
中间谢迁还百忙之中抽空拦了一把那个还想留下来看看乔沅的灰毛。
小灰毛人怪好的咧。像跟柱子似的站在那边,还不肯走,说要对乔沅的病负责。
谢迁很感动。
然后他:走你。
一把给灰毛拦在了病房外面。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临时赶来衣冠不整,坐在病床边像是刚从鬼门关回来人间的寇远洲,从外面替他们关上了门。
谁也无法负这个责。
在经历过他们兄弟俩人生中经历过的一切之前,谁都没法。
那天寇远洲一直陪在昏睡的人身边,咨询医生,办理转院。最后一个人这样看护到了深夜。
谢迁这已经是离开一趟又返回来看他的。
毕竟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他没有进去打扰乔沅,只在门外等着寇远洲出来。
推门出来的这个寇远洲让他有点不敢相认。
和早些日子之前那个死气沉沉的男人,如同刚吊了瓶葡萄糖,或者有一支针管给他扎了一针强心剂一般,他忽而就回光返照了。
精神出奇地好。肉眼可见的那种,只见他眉舒目展,往日那种阴霾一挥而散。跟前几日的他都不像是同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