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得光的(69)
“这……这个只是男生宿舍的正常情况。我可以保证,以后一定躲着那个抽烟的,绝对闻不到一点儿烟味。我还可以……”他也觉得自己越想解释就越是苍白。
这个烟盒,到底谁干的!
“圆圆。”
视线上抬,接触到寇远洲此时的那种眼神,乔沅就说不出话来。他好像知道,今天要没戏了。
前两天乔沅心率过山车那会儿对寇远洲的打击很大。
这在他们家算大事了。乔沅的心率已经很久没那样大幅波动过。特别是那天晚上,他在洲哥怀里哭的时候,寇远洲几度都很担心他会晕厥过去。
他一整天不上班地在家里守着他。
因为乔沅说自己没事,不肯去医院,导致寇远洲只能在书房跟乔沅的医生打很久的电话。
作为乔沅身边照顾的人,他对这件事深感到懊悔和自责。
如果跟寇远洲生活多年乔沅从中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洲哥这人最底线的一条原则就是,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他的身体更重要的。
事关乔沅的身体,就算是乔沅本人抗议也没有用。
就在乔沅还在绞尽脑汁想要说点什么时,寇远洲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
他们该走了。
行李今天就先放在这里,没关系。而乔沅住宿的事情……
“今天就先这样吧。”寇远洲道:“至于其他事,今天回家再说。”
眉弓硬挺,眸光凛凛的狭长眼睛,说一不二的绝对语气。
乔沅一路追着他的脚步从阳台出来。
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到手的住宿机会要飞了:“洲哥,关于那盒烟……”
宿舍里的另外几个人也随之看了过来。见到这一幕,彼此面面相觑。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乔沅和他哥,今天算是谈崩了。
目送着两人一前一后大步地朝宿舍门走去。看出此时时机和氛围都不太好,宿舍里很有眼力见儿地,没人说话。静默如鸡。
谁知下一秒,就要离开的寇远洲眼前蓦地横出一条勇敢的手臂!
被挡住了去路,寇远洲停下来。
“我!那个!”厉真一伸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这对他来说似乎是艰难的一步,在寇远洲面前。他表情挣扎地承认道:“是我的烟!”
确实是他刚刚等乔沅他们来等得着急而上阳台抽烟的时候,忘记拿回来的。
说完了,他还偷偷去看寇远洲。
一双漆黑寒凉的瞳仁正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厉真吓一激灵。与此同时被他如此之勇的气势镇住的还有宿舍另外几个人。但是他眼一闭,头一铁,这一刻还是选择站出来
“但是!”
“我可以!为了他戒烟! ! !——”
一句话,仿佛在这个狭小的四人宿舍里震荡出了回响。
话一出口厉真才发觉,似乎是自己音量激动得有点太大了。
以至于整个宿舍此时鸦雀无声。如此安静。
全都在看着他。
包括半张着嘴、整个人已经石化的乔沅。
“呵。”一声。
来自眼前气极反笑的寇远洲。
说真的。寇远洲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不在不能闻烟味儿的人面前抽烟只是做人的基本素质。
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因为一个人能遵守这种做人的基本素质而心动吧?
第40章
寇远洲下班回家。
今天到家得准时。他是回来陪乔沅吃晚饭的。一开家门,家中的厨房里阿姨已经开始忙碌晚饭。
一天即将结束的傍晚时分,外面的夕阳映照在家里的地板上,和从前一样那些回家的日子一样,这种反光有种静谧的颜色,带着平和的温馨感觉。
只是因为是傍晚,入夜的前夕,气温变凉。一切都蒙上某种即将结束的,昏黄暗昧的色彩。
乔沅不在房间。
寇远洲知道他在哪。
他脱了外套,身上剩下一件简单的衬衫。一边解着腕上手表,一边朝家里某个房间走去。
果不其然,乔沅放学后,又一个人躲在了他的猫房里。
寇远洲敲了敲房门。
打开门后,看见里头,乔沅的背影正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看窗外景色。
一切安静。
就连小老猫走路的脚步都轻轻巧巧的,没有声息。它高高翘着尾巴,从坐在地毯上的人身侧很近的地方绕过去时,以前都很喜欢它的乔沅也没有什么反应。
沉默蔓延在这个布置得温馨的猫房间里。
“晚饭一会儿就好了。”
隔了片刻后寇远洲出声。如常嘱咐一句。让他等一会儿记得出来吃饭。
他望着圆圆安静的背影。
说不清现在的乔沅给人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就像是一种,比失望更轻,更淡的情绪。
没有赌气,没有闹别扭,就像是……无所谓了。
茫然,疲惫,无力。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有一种情绪始终很轻地,笼罩住乔沅的整个人。将他背影的颜色也变得雾蒙蒙灰呼呼的,逐渐看不清晰脸上的表情。
看出他现在没心情理会自己,寇远洲后退一步离开房间,就要替他关上门。
离开之前,他听见乔沅轻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
窗外夕照橘红的颜色晕染了大半片天空,正在无限地趋近于夜晚的黯淡。
“你真的只是关心我的身体吗?”
之后两人就再也无话。
本就出现了裂缝的关系雪上加霜。
关上房间门后的寇远洲,又在房门面前站了好一会儿。
这样争执的场面是他能够预料得到的。
他预料到了圆圆会生气,会质问他为什么突然吻他的问题。
没关系。他最后始终只是为了乔沅的身体好。
但寇远洲只是有些怔忪于,自己这次就连“为你好”这件唯一最有话语权的事上,也逐渐快要站不住脚了。
他想起从前两人还在交往的那段时间。要说起过的争执过最多的事,果然还是和乔沅的身体相关的一切。
绝大多数时候,乔沅都是一个自觉乖巧的孩子,和所有从小患病的孩童一样,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心里有数。但再怎么自觉毕竟也还是个小孩,只有一些少数时候,还是需要寇远洲出手管束的。
比如想要熬夜打游戏,或者闹脾气不去医院检查时。
这事情在他们原先的关系中本来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小问题,一个管一个听。但如果这些问题是发生在交往的关系中,又牵扯出一些新问题。
在又一次,忘了当时什么事,他们因为乔沅不好好重视自己身体的小事又闹了不快的时候。
——“你根本不爱我。”
当时的圆圆,还是一个小泪包圆圆,在面对着他时,那一瞬间那双眼睛几乎就要哭了:“你都只在乎我身体有没有事。”
而当时的寇远洲,他迟疑一秒。
他原本可以不必停顿这一秒的。
这样演技才可以更流畅和逼真一些。但愣住的那一秒,他就仿佛是一个被激动的乔沅准确一语言中了心事的人,真的开始在脑海中复盘起自己刚刚是否过于严词厉色,以至于哪里露馅了。
寇远洲向来很少对自己产生怀疑。
但回想起来,那一秒他就是无可辩驳地心虚了。
他该怎么向这个眼泪汪汪的乔沅解释,说这全都是因为,乔沅说的就是事实。他对乔沅没有爱情,自己实际上就是毫无感觉么。
只有乔沅的身体才是唯一最要紧的事情。
如果没有健康的身体,那其他一切将会归零。……这些当然都不能跟乔沅明说。
他知道该怎么照顾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从来都是。所谓恋爱,就是换一种方式哄着乔沅。反正都是养孩子。
寇远洲当初也是在先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才发觉周围人对此的难以置信的态度的。这样反倒显得他像个异类、怪物了。
那群该死的,幸运的家伙们。寇远洲心想道。因为没有经历过乔沅经历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