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176)
面对恐惧灵族从不退缩,反而会催生族群灵魂深处的好战本能,就像“三战灵”这个名称所代表一切。
“别被它的体积吓到。”帝坎贝尔表现得非常冷静。
“这样的体积更有理由于我们进行攻击。”
“我闭着眼睛都能砍中!”
“没错!我也是!”
赞同的笑声先后响起,诸位战士毫不犹豫地挥舞着剑。
“叠加传送阵,向空中——直接达头颅。”
帝坎贝尔再度毫不犹豫追加下令,大家随即再度隐没于传送阵;欧兰因得益于某个低阶的提醒,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空间魔法递出,随后将更加惊愕地视线锁定在阿达加迦脸上,后者自然假装没有察觉,继续专注地盯着上方的战斗。
半秒后,帝坎贝尔从高空敌方头颅的位置闪现,瞄准了原生种的头颅,与周遭的同伴一起攻击。
无数柄剑切同时挥落,沾着灵族的鲜血,以或娴熟或生涩的风系魔力,灌注入对方颅骨。魔力从伤口钻进去的声音比切开骨肉的声音还要恐怖,撞在每个灵族的耳膜上,让他们不自觉战栗发冷。巨大的怪物因为攻击而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胜利的果实几乎近在咫尺……
正当他们打算跟随帝坎贝尔的齐心协力地摘下敌人那颗过于巨大的脑袋时,却发现方才切开的上半截露骨里面竟然是空的。
“这……怎么可能?”一名队员大声惊呼,“它根本没有大脑!”
与之同时,属于空间魔法的传送阵附赠的滞空时间已经到达极限,他们开始陆续向下跌落。
为了不落进巨大怪物只剩半截的头骨里,他们只得各自跃向怪物的肩膀两侧并借此缓冲,向地面陆续落去。
“继续攻击,总有弱点——”
“不!”
阿达加迦刚才不愿意说,现在喊得再快,也注定会晚不止一步,这让他多少产生出一些后悔的情绪,极其短暂的,并被他迅速扼杀。更让他在意的是自己为“红线”付出的代价,让他沦入了什么忙都帮不上现状,只能徒劳地朝着空中喊:
“别用剑和魔法——”
他的喊声终于传到了帝坎贝尔的耳中,可惜只有一半。
“不能攻击!”阿达加迦大声喊。
可还是太迟了。
“为什么?”帝坎贝尔显然没能听到后半句,卡露雅尔则在旁边疑惑地看着阿达加迦,“看起来攻击并没有被无效化?”
不等阿达加迦回答,诸位战士已经陆续落到地面上,立刻遵照命令展开了下一轮的攻击,而包括敌方缺失上半部分的头颅,甚至包括被成块被砍下的肢体在内,竟然都没有愈合的征兆,反而跟战士们一起掉落。
“快躲开!”阿达加迦这次终于清楚地传达到了帝坎贝尔耳中。
“躲开!”帝坎贝尔跟着喊。
在队友们误以为胜利莅临之时,他们周遭已经满是敌方被砍落的部分。
灰色皮肉的一块接一块的落在地上,却并非像往常那样变成无机质的蠕动肉块,也没有就此静止在地上一动不动,而是径自拉伸变形,开始分化出各自属于四肢、身躯以及头颅的部分,数秒内就成为新的、活的、一匹接一匹的,能独自行动的原生种——普通大小的原生种。
正在战斗的大家无一例外地愣住了,为他们刚才挥的每一剑、削下的每一块血肉而震惊,根本没想到它们会成为自己新的敌人。
转眼间,地面上已经布满了上百匹原生种,从四面八方包围住所有的战士。
刚才那些过快、过多的魔法和剑的攻击,让掉落下来的灰白皮肉不止存在于地面,还撞击在防御魔法阵上,同样变成了一匹匹活着的原生种。然而“他们”也并非活着的,至少它们不像普通的原声种那样拥有作为其弱点的大脑,无论谁动手切开哪一匹,甚至无论切开部分,都看不见对方的大脑。只有一个又个的空壳,并且只要承受斩击和魔法,它们被斩落的部分就会自行重塑出出新的、活的又一匹原生种。
敌人转眼间分裂出难以计算的数量,如同铺天盖地那样。
帝坎贝尔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目睹的一切,其他队员也是同样。
顷刻间,他们的攻击不止全部失去了意义,还增加了敌人的数量,助涨了对方的力量。
阿达加迦一时同样发不出声音。
又一种特殊的魔鬼。
他一共就从导师那里了解到五种特殊的魔鬼。本以为出现其中较为罕见的魔抗型就已经非常难得一见,没想到还会出现第二种:增殖型。
当然,增殖型从来不会单独行动,因为他,或者说是它们,根本没有大脑,做不出任何具有针对性的攻击,必然会伴随着比这二种还罕见的第三种特殊型,才能控制住这些遭到攻击就能自主分裂出来无数无意识的、几乎只有攻击欲和食欲的增殖型。也只有那一型才能控制增殖型,命令它们重新融合为一个巨大的整体。
阿达加迦失声说:“役鬼。”
Ⅴ:狂诗之炎(4)
有阿达加迦事先让欧兰因备好的短距离传送阵,帝坎贝尔察觉到不妙时自然得到了及时的支援。大家遵照后者的命令,迅速撤回到地下的圆顶防御之内,原生种们紧随其后,陆续跳进这个纵深二十米的凹陷里,对他们进行追击。
巨大的生物质量就像暴雨击打着脆弱的纸张,不停地砸在防御魔法的圆顶上。
透明的光壁上反复出现细小的闪电,只是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害他们,反而促使敌方的指爪加快攻击防御光罩。
刺耳的刮擦与巨大的撞击不停交替,大家都屏息仰头,看着头顶的防御魔法,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生怕它在下一刻会垮塌下来,那么那些巨大的指爪以及无数原生种将不会被光罩阻隔在外,而会毫不留情地落到他们身上,他们则为了避免对方继续增多,根本不能攻击。
巨大到无法忽略的攻击声,如同反复击在心底叠加的恐惧,毫不留情地撕扯着身体,让它不自觉微微战栗,转眼间就连夜空都被敌群遮蔽,只剩下欧兰因率领着众法师在支撑着防御阵法。
“向下。”阿达加迦骤然回神,忙说,“莉莉娅城主,快,向下走。”
其他同伴随之回神。
“防御魔法还能支撑多久?”莉莉娅问欧兰因。
“以目前这种剧烈的冲击程度对魔力的严重耗损情况估算的话,”对方回答:“少则几个小时,最多不超过一天。”
莉莉娅和帝坎贝尔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达成一致。他们交换了彼此的位置,前者继续使用芙树魔法加大脚下距离地面的纵深,后者则去质问阿达加迦。
“役鬼?”这显然是任何“魔法温室”里都不曾教导的课程,即便是诺迪家族,“这是我从没有听说过的词,它是比魔抗型还要罕见的特殊型原生种?”
帝坎贝尔小心地重复着这个词,就像自己从没学过灵族通用语。
他问:“是役鬼,对吗?我没念错?”
“不,不是。”阿达加迦刚想说明,喉咙却像被大量的石块塞住,发出好几道奇怪的气音,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他突然感到异常疲惫,不止四肢和身体,就连思考都变得非常迟缓。
他说:“巨大的,和,分裂出来的。”
“阿达加迦?”帝坎贝尔对他不流畅的说话方式产生了必要地疑惑。
“不是役鬼,是……增殖型。”阿达加迦死撑住眼皮,反复命令它们不许阖上,艰难地挤出声音,脑袋却像是被巨大铅块反复击打,疼痛迅速扩散到了他全身。他明白这些迹象代表着什么——昏睡。迟来的,却是早晚会来的“第五次”昏睡。根据此前的规律可以预判,在“第六次”昏睡到来以前他肯定又会回到动惮不得的可悲状况。当然前提是他要先能从第五次昏睡中醒来。
“增殖型不是役鬼?”阿达加迦本以为帝坎贝尔听不懂自己这些奇怪的话,没想到对方竟然听懂了。他边朝阿达加迦走去,边问,“你的意思是,现在上面有两种不同的特殊原生种,对吗?一种是增殖型,一种是役鬼?那役鬼是什么?为什么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