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251)
他在说话的同时有一簇火焰突兀的从他指尖掉落。
“我已经成功了。”他说。
火焰是蓝色的。却不是帝坎贝尔眼睛和天赋魔法那样的湛蓝色,而是一种极浅的蓝色,就像是过深的清澈湖水——是科特拉维眼睛的颜色——冰蓝色。
那种冰蓝色的东西却不是火焰,而是形状像火焰一样的东西,带着极寒的温度,从他指尖不断落下,如同涟漪一样在他脚边扩散。
随着他向塞尔靠近的步伐,冰蓝色的冻火如同湖面一样从他脚底扩散开来,吞没掉了缠住他双腿的灰砾,让他如同在流沙形成的湖面上凝结了一层冰霜,一步步的朝着塞尔走去。
一切都是特异的。
不科学的,甚至与魔法无关。
沙砾拥有了意识,如同盔甲与武器。火焰变得冰冷,冻住了所有的生机。
一切都是特异的。
“我的理论果然是对的。”科特拉维说。
冻火随着他的步伐精巧地让开通路,却凝固住了灰砾,如同花朵般骤然四散,瞬间吞没了周遭所有的地面。
科特拉维说:“这是‘永行’的力量。”
“什么?!”塞尔愕然,“你说永行?”
科特拉维回答:“对,这就是‘永行’,是‘失落之卷’,是我们寻找已久的‘第十九本圣书’。”
塞尔难以置信地看着科特拉维,后者虽然盯着他的眼睛,却好像透过它们在看其他东西,一种深藏在塞尔体内的东西——灵魂。
“怎么?不想知道‘永行’在哪里吗?”科特拉维问。
“别以为提到‘永行’我就不会杀你了。”塞尔迅速恢复了冷静。
“当然不。”科特拉维无甚所谓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答案而已。”
“什么?”塞尔后知后觉地问,“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失落的圣书’在哪?”
“就在这。”科特拉维把自己指尖不断滴落的冻火展露在塞尔面前,“你看不见吗?你感受不到吗?”
科特拉维说:“这些就是!”
塞尔看着对方,犹如在看一个疯子。
“就是因为它一直都在,我们大多数却都对它视而不见,才会误以为它已经‘失落’了。”
科特拉维却已经不在乎自己是疯癫还是正常。
“原来这就是诺迪家族一直寻找的力量。”科特拉维恍然大悟。
“诺迪家族?”塞尔问。
“还好我创造了诺拉。”科特拉维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
“还好你是诺拉的父亲。”
“你是不是疯了?”
“原来,这就是我们追寻已久的——永行。”
塞尔近乎于怜悯地看着科特拉维:“怎么牵扯到诺迪家族、诺拉、我?永行跟我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切都是相关的。”科特拉维回答,“只是你看不见。”
“一切都是相关的?”塞尔问。
“真是失望。”科特拉维回答,“塞尔,我对你很失望。”
塞尔嗤笑,不屑道:“失望?这跟你背弃自己的荣耀和尊严,甚至背弃了自己的族群有关系吗?”
“当然。”科特拉维回答,“一切看起来无关的东西,其实都是互相关联的。”
否则他就不可能弄明白“永行”的秘密了。
他隐没了自己的后半句话,换做一声呼唤。
“塞尔。”
一方唤了对方的名字,被唤的后者却沉默了。
塞尔判断不清现在的科特拉维有什么打算,用一种不确定眼神看着他。
科特拉维陡然释出大量的冻火,把自己用闪现的形式推到塞尔面前,用冻火阻隔开灰色沙砾,用自己的手掌按住对方的后颈,用力把对方拉向自己。
塞尔措手不及,直接面对了一个始料未及的激烈炽吻。
“我对你很失望。”科特拉维在分开的间隙短暂地说,“真的非常失望……失望到我都不想告诉你‘永行’是什么了。”
接着他又凑近了对方的嘴唇。
塞尔短暂地避开来,又仿佛不想认输般迎上去,毫不温柔地拽住对方的头发。
他觉得自己再度失去了控制。
从开始的被动接受,到后来不自觉地回应,再后来与其说是相互亲吻,更像是在啃咬对方,仿佛都想通过这个动作吞噬掉彼此。
与难分彼此的亲吻不同,科特拉维的冻火和塞尔的灰砾正在相互拉锯,同时塞尔还用自己的一只手,大力击向对方毫无防备的侧腹,数次之后才迫使他们再度分开。
他们彼此的唇上都有破口,超再生形同虚设,吻的痕迹与鲜血一起留在他们的唇边,冻火和灰砾继续在彼此的界限之间胶着角力。
“科特拉维,你到底想要什么?”塞尔毫无预警地问出一个让自己也始料未及的问题,“我到底该怎么办,你才会满意?”
“答案很多。”科特拉维说,“曾经。”但不是现在。
“你可以选择回答我的提问。”塞尔说,“现在就回答。我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不。”科特拉维回答,“没时间,也没必要了。”
科特拉维说:“以前不同,稍早一些的时候,如果你愿意问,我或许只有一个答案——”
塞尔困惑地看着他。
“你。”
科特拉维说。
“很久以前,如果你在那个时候愿意问我想要什么,我会毫不犹豫的说——你。”
他说:“我想要你。”
塞尔惊愕地看着对方。
“我只想要你。”科特拉维说。
第161章 冻火灰砾(13)
他想要跟他一样的身高,他想要跟他一样礼貌而适度的说话方式,他想要跟他一样赋有力量的战斗方式……甚至包括他故作出来的那些滥情的部分,都只是想引起对方的注意。只是后来不小心变成了他的陋习,犹如一种甩不掉慢性疾病。
“我曾经想看你为我发怒,哪怕一次也好。”科特拉维说,“可你从来也不。”
“我……”
塞尔的语言凝固了。
彻底的,毫无回转余地的,像是被那些冻火所吞噬。
科特拉维趁机再度靠近他,舔舐了一下他唇边的伤口,然后退开到一臂开外的距离,用食指和无名指轻轻描绘着塞尔的轮廓,并与他对视。
“但那时候,”他说,“你除了利用之外,根本不屑于我的一切,不是吗?”
“不,我……”
不确定地辩白被打断。
“友谊?保护?还是同情?”科特拉维说,“你要说的辩解我都知道,我能想象得出。而你能说的话,我都已经听过成百上千遍了。”
他微微钩着嘴角,介于微笑和自嘲之间。
“但时间太久了,都过去了,那些我已经都不在乎了。”
从很久以前就不在乎了。
“科特拉维,你听我说……”
科特拉维摇头打断对方:“现在我有其他的、更多想要的东西了。”
“你想要什么?”塞尔好像为对方似是而非的表情所动摇,着魔似的说:“我都可以帮你得到……”
“很多。”科特拉维回答,“其中唯独没有你。”
“……”
“明白了吗?”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即便有旁观者在场,也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冰冷的冻火如同空气,如同暴雨,如同任何可以见或不可见的东西,悄然胜过了那些灰砾,裹挟住它们的主人,如同灼烧一样,迅速吞噬着对方。
西乌斯城主塞尔惊愕地瞪大眼睛,笔直地倒向地面,红色的血瞬时从他身边的阴影扩散出去,白色地面与红色的血中同时倒映出科特拉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