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往事(41)
说完,他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扭身冲到浴室里拿了块棉毛巾,出来以后往辜镕怀里一扔,随即丢下辜镕一个人待在屋里,逃命似的踩着木屐跑了出去。
辜镕眼睁睁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游鱼似的从门缝里掠了出去,那么恼羞成怒了,辛实还不忘把门死死关上了,像是生怕他耍流氓的场面让别人撞见。
被抛在原地,该恼火的,辜镕却没生气,反而哑然地笑了笑。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块还带着辛实体温的棉巾,不是笑辛实的生涩,是笑自己自作多情,笑自己想得太美。
辛实一走,那股香气也散了。这时候,但凡要点脸面的也不该再想那档子事,该平静下来了,可辜镕非但没觉得好一点,呼吸反而更加地急促。
那截细腰,天真的俊秀面庞,水红的嘴,不住地在脑子里晃。辜镕这才终于发现,跟什么香味都没关系,压根不是那回事,他就是想要辛实了,换个别的人,再香他也没这个念头。
没有香气做幌子,辜镕再也怪不着别人,就只能怪自己。
他伸了一只手进裤腰里。由于此刻不是个好时机,做这事时他是紧紧蹙着眉的,动作也十分粗鲁,是个速战速决的意思。
可没多会儿,他情不自禁地就想到,辛实就在一门之隔的外头,大概正红着脸局促地在外头走来走去等他完事。
一想到这里,他的面孔上突然泛起一股潮热的兴奋。
第29章
辛实在檐下等了能有一刻钟,等得简直有些焦急。
他很少碰自己,夜里燥得睡不着的时候才会偶尔干一次,就是有,也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外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竹林的飒飒声,但辛实心虚,一想到一墙之隔的僻静里屋正在发生什么事,想到那双写字翻书的大手正放在哪里耸动,他感觉自己也热了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乱蓬蓬的,好像能从风声里听到辜镕粗声喘息的声音。
半晌,辜镕心满意足的低哑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辛实。”
刚做完那事,他出口第一句话就是喊他的名字。
辛实有些心惊肉跳,简直替他害臊。他轻轻推门,拘束地进了屋。怕辜镕没穿裤子,他的眼睛都不敢抬,招呼更是没打一个,缩着肩膀直接冲到浴室里拿毛巾,投到水里,颤着手打湿了,拧干。
拿了湿毛巾,他踩着虚浮的步子正要往外走,路过镜子,看到自己的脸红得不像样,就好像替辜镕做那事的人是自己似的。
他吓了一跳,赶紧放下帕子,掬了一捧凉水使劲拍了拍脸,接着拿衣裳下摆擦干脸颊,等脸上热气退了,才匆匆忙忙出去,走到辜镕面前。
谢天谢地,辜镕还有点人性,没露着两条光腿在外头。
“擦擦手。”他闷声哼哼,将手上的热毛巾递到辜镕面前,故意不去看地上那块被人用过以后揉得乱七八糟随意一丢的棉巾。
舒坦完了,辜镕锋利的眉眼间有种宁静的疲倦,辛实瞟了一眼就不敢看了,站在一边看他擦手,辜镕的两只手十分修长,不像拿枪的手,更像拿笔的手,每次他拿着黑色的钢笔慢慢地在纸上写,辛实都能看入迷。
辜镕的手指很洁净,没看见什么他不该看见东西。
意识到自己居然想在辜镕手上找到做坏事的痕迹,辛实觉得自己也挺不要脸,匆匆扭开脸,连辜镕的手也不敢看。
慢条斯理地,用热毛巾仔细地把每根手指都擦干净后,辜镕懒懒地把湿毛巾递还给辛实,若无其事地说:“饿了,想吃饭。”
发泄完就饿了,好像做了多大的体力活似的。辛实在心里发牢骚,嘴上却老实,说:“我先收拾一下。”
他蹲下去,利索地把地上那块脏棉巾拿起来,转身,拎着棉巾往浴室走。
辜镕看他那架势,像是打算把棉巾洗一洗留待下次再做使用,立马有点不忍直视,扬眉制止:“都弄脏了,还留着做什么,扔掉。”
辛实低头看了看,没忍住犯了穷酸毛病,这些棉巾都是好料子,比做衣裳的料子还软和,用一次就丢,太可惜了,“洗洗就干净了,又不是毒,你自己的东西你还嫌弃……”
辜镕眼珠子往辛实手上瞟,一只细长的白手,就那么拎着擦拭过他身体的毛巾,他一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他又有点要起来的意思了,他太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一次,简直有点惦记上那种滋味,辛实在外头,他在里头,中间横亘着他不可见人的秘密,越是见不着,越叫人想。
可他没脸再把辛实赶出去一回——这么下流的失态,要是发生在夜里,蠢动的夜里,谁能说什么。可这青天白日,畜生才不分时间地点地乱发泄。说实话,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真就这么纵容自己弄了一回,这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他在外头一向是个威严的角色,说一不二,冷静从容,别人都怕他,敬他,拿他当阎罗当金刚,像这么窘迫的时候,真是很少有过,说难堪吧,还有那么点兴奋。
一想到这些失控都是因为谁,辜镕心里头又爱又恨,有点恼羞成怒,忍不住冲始作俑者嚷嚷:“叫你扔就扔,废什么话。”
辜镕注意到辛实瞥了自己一眼,似乎看出他是虚张声势,脸上并不怎么害怕,但也没再坚持,嘀嘀咕咕:“算了,反正糟蹋的也不是我的东西。”
说完,辛实朝外走,是去丢棉巾,扔完回屋里,把手一洗,推辜镕往饭厅走。
外头天朗气清,正是个和煦的冬日,微风轻轻地拂过面孔,十分舒服。
方才吼了辛实一句,随后一路上辛实都十分沉默,辜镕想不出他有什么可沉思的事宜,便认为他应当是仍为方才的争吵而低落。
有心想哄哄人,经过湖心那片莲塘时,辜镕忖度着开了口:“辛实……”近日林祺贞那边忙得差不多,他可以抽出时间来教辛实认字。
辛实也正有话要同他说,嘴巴还没张开,忽然听见他喊自己,茫然地“啊?”了一声。
辜镕顿了顿,正要说话,就听见脑袋上方传来辛实打商量的话:“回来我备点纸放你床头吧,回回都用毛巾的话多浪费啊。”
辜镕没想到他一言不发居然是在琢磨这件事,脸色青青白白一阵。他又气又笑,忍不住低声骂了句:“你非得在外头说这个?不开窍的家伙,没脸没皮。”
大白天当着人面发春的人,也好意思骂别人没脸没皮。辛实喉头一顶,想嚷嚷反驳,低头瞧见辜镕的耳根居然有些发红。
盯着辜镕的红耳朵呆呆看了片刻,辛实有点想笑,今日辜镕害臊的次数也太多了点。他彻底闭上了嘴,很包容地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下午,辜镕午睡,辛实赶紧又跑去装贴最后的一扇蠡壳窗。
他磨的这些蠡壳,最大也就巴掌大小,一扇窗却有等人高,辜镕每日固定只睡上一个时辰,说是睡多了头疼,他得提防辜镕提前醒,必须半个钟头在辜镕房门口守着,因此每天几乎只能抽出半个时辰来做事。
今天,因为总忍不住去想辜镕独自在房里做的那些男人事儿,他有点心不在焉,一扇窗就只起了个头。后来的几天,为了赶工期,他没能闲下来,忙了一个礼拜,总算是把最中间那块刻了“寿”字的蠡壳也贴了上去。
这就算是彻底完工了。
日日瞧着他雷打不动地去做事,手上都划出好几道口子,辜镕其实不大高兴,要他别再去做,还骂他傻,工是给别人家做的,伤了手疼的是自己。
詹伯也说,不必着急,有的是日子做。
他谁的话都没听,还是做,还是受伤,伤了也没管,让它流血让它结痂。怎么能不急,进辜家前就跟詹伯说好了,他是来修窗户的,眼看着他很快就得离开,可这些日子,正事干得那么少,光顾着照顾辜镕去了。
他要是专门被聘来做仆人的,他也就不那么心虚了,可他既然是来做木工师傅的,不把活计干好,他压根没脸领工钱。
现下终于把该做的做完了,辛实松了口气,心里那块大石头也轻了些。
等到把最后一扇窗户也装上通往内院的那条长走廊,辛实自己走到廊里廊外看了,透光,晶莹剔透的,极漂亮,又泼了水,并不漏水,这就算是合格了,赶紧喜滋滋地去向詹伯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