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往事(86)
辛实开始拿锉刀在未截断的琴腿残端雕刻卯榫的凹槽时,身后又围上来其他的同学:“辛实,你真会修啊?”
“辛兄,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
辛实叫他们盯着,耳朵都有些发烫,他紧抿着唇埋头干自己的事情。老琴腿的凹槽修出来了,他又开始弄新琴腿,等到卯榫全都琢刻出来,他往旁边瞅了瞅,点了几个一看力气就不小的同学来抬钢琴,朝天铮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几个人喊“一二三”,憋红了脸把钢琴抬起来,给新琴腿的安装预留出空间。辛实趁机赶紧将新老琴腿的榫头塞到老琴腿的凹槽底下,随即拿铁锤朝着新琴腿的底部狠狠敲了几下,把两根木头毫无缝隙地对接到了一起。
钢琴就这么修好了,朝天铮捏了捏自己的小臂,蹲下来凑到琴腿边瞧,淡淡一笑:“跟新的一样。”
另一个男同学也凑过来,赞叹:“不止如此,简直像一根完整的木头,我连缝隙都找不到。”
几个人同时看向辛实,用一种佩服的眼神望着他,“好厉害。”
辛实面孔绯红,流露一种想躲起来的神情,他可从没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瞧过。说慌张吧,还有点骄傲,这是他吃饭的家伙,他当然厉害,不厉害的早饿死了。
牧师一直就在隔得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胡闹,见着辛实真把钢琴修好了,忍不住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害羞的年轻人,说:“你的手很稳,简直像个外科医生。”
辛实呆了呆,忙说:“我这点小本事咋能跟医生比。”人家的手是救命的,他顶了天也就修修窗户和桌椅板凳。
看他不大自信,头也不敢抬地说着生涩的英语,牧师哈哈大笑了几声,柔和地说:“你看你,多么地年轻,为什么要认为别人可以,你不可以。你现在能够把钢琴修得完美无瑕,将来或许也可以去修一修坏掉的病人。”
洋人的嘴都这么甜么,辛实迷迷瞪瞪听了半天,听到耳朵里的都是好话。他没忍住笑了,心情很好地跟牧师道别,随即跟同学一起回学校。
最后是节自由课,愿意到外头参加室外体育活动的就去教室外头玩,愿意学习的就在教室里头,辛实下午在医院里头走了许久路,又修了个琴,有些累了,便待在教室里头看书。
因为中文几乎都看得懂了,读书不比之前那么费劲,因此辛实现在对于阅读可以说是如饥似渴,什么书都看,小说,数理,天文,什么他看着都觉得有意思。
手指翻过一页,正抬眼从最上头一行字看起,“哗啦”一声,突然有本书凌空从前头砸到了他怀里。
辛实眼前一花,吓了一跳。
他不明就里地把砸得纸页翻飞的书从怀里掏出来,看到纸张的页角都折了,不由得感到可惜,这些孩子真不知道珍惜东西。
他把书翻开,想把折掉的纸张全捋平,才翻了一页,眼神立刻呆滞住,随即,整张面孔缓缓爆发了不可置信的红晕。
“啪——”一声,书又被他合上了。
他脸红了,躲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把书飞快丢到隔壁的桌上。说是书,其实更像是画,小篇幅的英文文章,大量的插图,单词他并不能全部看懂,但图画却是一目了然的,男人女人交缠在一起的肢体,每张面孔充满狂热。
画里的东西,全是辜镕夜里对他做的那些事。
扔书的这时小跑过来找书,先说不好意思砸到人了,问他有没有事,辛实说没事,那人坏笑着看着他,说:“你瞧你脸真红,怎么,没看过这种书?”
辛实沉默着没做声。
那个男同学就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呢,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你以后也要有太太的,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以,这本书就给你了,多看看,对你以后有好处。”
辛实才不肯要,支支吾吾把人打发走了。
夜里,辛实抱着辜镕的脑袋,眼神迷离,额头被薄薄的汗浸湿,低低地抽气。
风扇均匀地送着薄荷气息的凉风,可屋里依旧地热,热得呼吸都不畅快。辛实看到辜镕肌肉明显的后背泛着水淋淋的光,猜他一定比自己更热。
可热成这样,辜镕还是要紧紧搂着他。把他的胸口咬得通红之后,辜镕抬头又来亲他的嘴,辛实微微伸出舌尖去迎。
亲了片刻,辜镕在他耳边笑着轻声问:“你把书给还回去了啊,那你都学到什么了,做给我看看。”
辛实不好意思地说:“没敢仔细看。”
辜镕右手揉了一把他圆润紧实的屁股,短促地低笑一声,说:“好奇看看没什么,可不许跟他们到外头胡闹,最近不大太平,让我知道了你到处乱晃看我不打你的屁股。”
由于摸上了瘾,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抬手轻轻抽了一下辛实的臀尖。
辛实被打得挺了挺腰,挺委屈地从他怀里滚开,转头冲他嚷嚷:“不是说胡闹了才打,咋没闹也打我。”
辜镕拉住辛实的膝盖,强硬地把他拉回怀里,右手很温柔地揉揉他的屁股,心里却在为方才的手感而荡漾:“既然你好奇,那么我们今天试试别的好不好?我教你。”
辛实眼睫颤抖,说:“你咋教我?你咋会那么多的?”
想到辜镕从前或许有过很多经验,心里酸酸的。
“在心里编排我呢?”辜镕一眼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又气又想笑,咬了下他的耳朵,温柔地解释,“没和别人这么做过,”他拉过辛实的手,又低头亲了亲辛实的嘴唇,“第一回亲嘴第一回拉手第一回和人睡觉,全是和你。”
辛实的脸色还没缓过来,依旧是个不大信的模样,但是心里却已经忍不住乐了,说:“骗人,没做过咋这么……这么……”他想说熟练,精湛之类的词语,可是一下子没想起来,就说,“这么能干。”
辜镕原本以为辛实要谴责他,正准备自证清白,没想到却听到犹犹豫豫但异常坚定的“能干”两个字。
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笑出了声,是个意味深长的坏笑,不怀好意地凑过去说,“我听着这怎么像是在夸我?”
辛实把头埋进他胸膛,小声说:“不要脸。”
辜镕低头狠狠亲了他一口,说,“傻小子,非得做过才懂那些么?你怎么不想想,我三岁启蒙,念书的时间就快跟你年纪一样长了,你今天看的那本书,我以前难道看得就还少了?”
同学拿那种书给他,辛实心里觉得真害臊,可辜镕也看过的书,他突然变得很想看一看。辛实就一边被他掐着腰往上颠,一边努力伸手攀在他肩膀上气喘吁吁地问:“拿给我看看,我也要看。”
辜镕笑了,在他耳边喘着粗气说:“多少年前的书了,明天翻一翻,翻到了给你。”那都是些消遣的玩意,他都不记得放到哪里了。
自从上军校后,他的精力日日耗得很空,没工夫去想别的。
床上说的话,早上醒来,辛实都忘光了,结果下午回家,辜镕还真给他全部翻出来了,还不少呢,几十本,全是英文的。
辛实看得好痛苦,连带那些香艳的图片都显得乏味起来,看得眼皮直打架。
辜镕不但要叫他看,还要叫他有所心得,辛实捂着眼睛不肯再看,辜镕心眼特别坏,夜里抱着他,一字一句地对着他念。
辛实被他禁锢在怀里,躲都躲不开,辜镕看他躲躲闪闪,反而起了兴味,把他拉过去压到身下,又叫他出了一身汗。
第二天,辛实睁开眼第一件事,把那些坏书全装篓子里放到了书架最顶上。
第60章
辛实没穿衣裳,埋头趴在红色柚木的窗沿。
湿润的黑发,蛇骨一般微微凸出皮肤表面的颈椎,一片单薄的瓷白后背,他整个人都是湿的,皮肉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浮着一层淡淡的晶莹汗珠。
他低着头,姿态非常紧绷,一只手被辜镕向后拉着,另一只手撑在彩色的玻璃窗上,像是在受苦,又像是在承受一种没顶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