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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往事(9)

作者:康塞日记 时间:2025-06-25 16:43 标签:甜宠 HE 情投意合

  陈耀祖最积极,问完好,凑上前去冲着人家嘘寒问暖:“詹伯,是否吃过饭,是出来办事?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吩咐。”
  辛实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听见这顿奉承,在心里头嘀咕:狗腿子。
  门里头,詹伯瞥了陈耀祖一眼,眼神里有股大户人家的轻慢。他没搭话,而是慢条斯理地扫了眼这群灰扑扑的人,少顷,视线在一个人头上停下来:“你,跟我进来,头家有几句话要问你。”
  大家突然寂静了,目光纷纷投向辛实。
  辛实不知道对方是朝自己说话,也并不关心周围的气氛,仍旧低着头发呆。还是金银突然拿手肘捅了捅他的肋骨,告诉他:“管事要你进屋去。”他才如梦初醒。
  辛实惊讶地抬起头,和詹伯打量的目光对到一起,老人的眼神有种尖锐,辛实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看穿,又纷乱地垂下眼睛。
  老板怎么会要他进屋去问话?
  辛实脑中猝然想起昨日那张不客气的英俊面孔。
  金银说过,辜家现在只有一个主人,是一个残疾,那么詹伯口中这个要找他进去问话的头家,不做他想,必然就是那个男人。
  昨天自己慌不择路逃进他的庭院,他看上去很生气,还把自己给赶走,这一回,是昨日越想越气,回过头要来找他算账?
  可是自己又不是故意想去瞧见他狼狈的样子,辛实陡然紧张了起来,他很快又抬起头,想先问问詹伯究竟是什么事,如果真跟昨日有关,他在心里飞快地做打算:那个人实在不大好相处,这一进去恐怕福祸难料,我还是拔腿就跑吧。
  还没张嘴,陈耀祖抢先开了口:“詹伯,我这个兄弟从没见过大人物,进去一定吓得不敢开口,头家有什么要问的,让我去。”
  辛实忍不住瞧了他一眼,见陈耀祖脸上满是讨好的色彩,在心里拼命祈求,是啊是啊,叫他进去吧,不要叫我啦。
  辜家是个树大根深的大家族,无论华人还是马来人,多少人想攀一攀高枝。辛实看出来了,陈耀祖这么积极,是以为老板想要询问的是此次装潢的事宜,想去巴结巴结这位传说中的辜家掌门人。
  换做昨天之前,他一定在心里唾弃陈耀祖,可是现在,反而松了口气,心里甚至祈祷詹伯赶紧把陈耀祖带进去,这就证明那个男人真的只是随便找个人问话,并不是想叫他进去罚一罚他。
  可惜世事总是倒霉的那一件应验得快,詹伯先是向陈耀祖说:“头家爱干净,要找个收拾得整洁的人去回话。”接着把门又敞开些,别开身体,又向辛实说了一遍:“还不跟上来?”
  这是个说一不二的架势,陈耀祖左顾右盼地环视一圈,大家都是破衣旧裤,可辛实确实瞧上去就齐整些,他心里不愿意,可也不能强行跟进去,于是悻悻然退了回去。
  辛实左右为难,面露难色地看向金银,谁知道金银这个傻大个,兴冲冲地用眼神催促他跟上前去,真心认为辛实是撞上了难得一遇的大运。
  硬着头皮,辛实亦步亦趋往前踏了一步。詹伯见他动了,转了身,等他进来以后,没叫外面探头探脑的几个人多看一眼,很快地将门关上。
  门一关,庭院里头显得更加寥落古旧。草木潇潇,不时传来虫鸣鸟叫,辛实心里忐忑,忍不住快走几步跟上詹伯,悄悄地问:“詹伯,头家要问些什么,你能先告诉我么,我真怕我惹他生气。”
  詹伯回头瞥他一眼,和刚才对着众人那张脸不一样,破天荒地带了点笑模样,轻声告诉他:“别紧张,头家叫你来,是准备了一桌宴席,要犒劳你。”
  辛实愣了,结巴了一下:“为、为啥?”
  詹伯看他呆头呆脑,笑得更深,忍不住想要展现一些难得的慈爱之心,提点一句这个局促的年轻人:“昨天下午你迷路走到侧院,遇见头家,给头家搬了株遮阳的芭蕉叶。”
  这几日都有雨,头家常待的湖心亭湿淋淋的,头家不愿意待在那里了,说想到处转一转,詹伯就推着人转到后院,头家觉得那里安静,想自己看会儿书,让他一个钟头以后来,等他再去,就发现头家正神色莫测地盯着面前一株斜插在柱子上的芭蕉叶看。
  辛实哑然,心里头有些发虚,还有些愧疚。
  他在心里头都快把那个男人想成了杀人如麻的黑罗刹,这回进来简直没想着可以再站着出去,结果那个男人根本没想要找他的麻烦,不仅如此,还替他在自己的管家面前做了遮掩——他哪里是迷路,是把人家的锁弄坏,故意地闯了进来。
  那个男人不会不知道,可就因为他最后给出的那一点同情,一片遮阳的叶子,竟然全然地不计较他的过错,还要请他吃饭。
  辛实简直有些鼻酸,吸了吸鼻子,道:“我也没做什么。”
  詹伯其实也想不明白,一年来,那么多密不透风的嘘寒问暖、那么多前仆后继的贴身伺候,统统遭到了头家大发雷霆的抵制,光凭一片叶子,这小子就得到头家青睐了?破天荒地,居然还请人进家里来吃感谢宴。
  他到方才出门前都摸不着头脑,可此刻,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一个骄傲惯了的男人,一朝落了难,最怕什么,怕人家瞧不起自己。
  辛实,一个普通,甚至贫困的年轻工人,没有别的好处,可心地确乎是一片淳朴的善良,瞧见一个残疾人,他并不去做言语上的同情,只默默地搭了把手。
  可能头家要的也只是这一份沉默的尊重。
  上了黑榉木的走廊,再往前走一段,转个弯,是辜家以往接待贵客才开的雅堂。这道走廊一年多没人走了,许多木板沾了雨水,又经过了暴晒,不雅地翘起了边,詹伯且行且往后提醒:“年久失修,你脚下当心。”
  辛实喏喏应声,眼睛左看右看,简直目不暇接。
  昨日隔得远,他就已经觉得这座老宅是一等一的内有乾坤,今日近了,发现果然。木头是好木头,廊上的窗户泛着朦胧的光,是透光不透人的蠡壳窗,这样精巧的工艺,师傅教他的时候说过,只极富贵的人家才用得起。
  美中不足的是,有几块破了口,还有几块有裂纹——马来亚的天气有时很坏,上一刻太阳还毒得吓人,下一刻又是狂风暴雨,家具坏的快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詹伯笑了笑,说:“还没问,小兄弟姓名?”
  辛实忙收回乱飘的眼神,不好意思道:“辛实。”
  “是实在的实?”
  辛实呆了,羞怯地解释:“我不识字,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实。我有个大哥叫辛果,我们兄弟俩的名字合起来是果实。”
  詹伯笑了,说:“哦,果实的实,我记住了。”
  辛实点点头,片刻后,突然开口:“你不知道我叫啥,也没见过我,你咋知道你家东家是要找我?”
  说完,辛实忍不住左顾右盼了一阵,难道刚才在门口,那个男人其实就在门后边观察,但是不露面,光在后头提醒詹伯?
  这念头只闪了一瞬,辛实就撇开了。庭院里草深木长,并没有其他人的踪迹,再说,躲在人后头偷看,这作风简直是小偷,可谁在自己家里做贼呀?
  詹伯叫他一问,转过头来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有双大眼睛,但不敢正眼瞧人;皮肤白,瘦身板,乱糟糟的黑头发……我找错了?”
  是个问句,可那语气,是个下结论的语气。
  这个辜家少爷嘴巴真是坏,把他说得简直像个难民,可是他哪有这么寒酸。辛实张了张嘴,有点想否认。可是眼睛大,确实是他,瘦么,也确实是他,不敢正眼瞧人,皮肤白,更是他了。
  这么一思考,他发现自己好像的确就是那么寒酸,感到实在没什么充足的勇气去反驳,于是不好意思地嘀咕了一句:“我以前不这样,坐了一个月的船,饿瘦了。”
  “很多人第一回到马来亚都这样,水土不服。没什么要紧,今日吃顿好的,全补回来。”
  说到将要吃到的这顿席面,辛实眼睛悄悄放了光,喉结不自觉鼓动了一下,脚步也变得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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