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叫凯因斯的雄虫决定去死(12)
凯因斯想起了最近在进行的计划,左右衡量了一下,时间确实紧迫,而卡利西尔现下身体基本恢复,做些简单的家务应该不会对他的身体产生负担。
凯因斯:“好,那你量力而行,别太辛苦。”
凯因斯嘱咐完便踏着往日的时间点离开了家。
卡利西尔在校成绩很好,不论是军事专业课还是雌虫必修课都有不错的表现。
卡利西尔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家里摆放清洗用具的地方,不一会就将客厅厨房和浴室打扫得干净整洁,而当他的视线移向卧室紧闭的房门时,握着清扫用具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凯因斯的卧室。
他还没进去过。
凯因斯走时没有提到卧室是否需要清扫,按理说,卡利西尔应该等凯因斯回来跟他确认一下,但卡利西尔鬼使神差地迈向了房门,握上门把压下。
门开了。
独属于凯因斯的私密空间在他面前敞开,卡利西尔忽然觉得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涌动血管之中,于指尖留下酸麻。
他既然没有锁门,应该就是要我进入清扫的意思吧。
卡利西尔在心中默默地想着,迈步走进了这片神秘而幽静的秘密花园。
凯因斯的卧室不大,家具简单。
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整面墙的书架。
书架上放满了书籍,按照字母顺序排列,从社科历史到科学读物应有尽有,像个小型的书店一样。
书架下有一张方桌,桌上摆放着几本书,应该是凯因斯近日阅读的。
卡利西尔走近打量,一本、两本、三本……全是医学读物和复健指导,书页中夹着书签,卡利西尔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内容是如何做复健按摩,黑纸白字间有凯因斯墨蓝色的笔记,一笔一划地记录着学习心得和实践要领。
啪——
卡利西尔倏地合上书本,像是烫手一般快速放回原处。
脸颊上的热度灼地他喉头干燥,凯因斯为他按摩时指尖划过皮肉的触感再度浮现脑海,连同凯因斯掌心的热度一并传来……
冷静……卡利西尔……冷静……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无声无息地包裹着意外闯入的来客,温和又强势地渗透皮肤,冲刷着卡利西尔的全部感官。
卡利西尔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淡薄的绯红顺着脖颈一路向下。
雄虫素的味道。
作为一只被标记过的雌虫,卡利西尔清楚地知道在雄虫素相斥的作用下,自己的身体不会再被其他雄虫的雄虫素影响,但难抑的热度在胸腔内冲撞,不受控的心跳逐渐加快,一下下撞得血脉升温,撞得思绪翻涌。
身体的异样让卡利西尔不敢多待,立刻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卧室,像是再晚一点就会堕入什么万劫不复的深渊……
卡利西尔最近的行为很奇怪。
凯因斯默默地想。
两虫相处的场合并不多。
自从卡利西尔恢复后,凯因斯便不再需要每天赶回家给卡利西尔做饭了。
往往只有早晨出门前和晚上入睡前两虫能碰上面,但最近碰面时,卡利西尔看上去总是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凯因斯:“你今晚有空吗?”
清晨,出门前,凯因斯状似随意地问道。
卡利西尔立刻挺直了腰背,表情僵硬:“有……有什么事吗?”
凯因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约你共进晚餐。”
自从发现卡利西尔已经恢复后,凯因斯给他采买了许多衣服,供他外出时使用。
凯因斯这段时间忙于计划,每晚回来时都是披星戴月,并不知道卡利西尔在他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在哪,忙些什么。
凯因斯对卡利西尔这些时日的古怪有所猜想。
卡利西尔的身体基本恢复,但精神海问题仍旧棘手。
凯因斯估计卡利西尔是因此感到不安,心想今晚或许是个合适的时机可以聊聊。
听到一向寡言的凯因斯突然的邀约,卡利西尔故作镇定的神情颤了一颤。
卡利西尔:“为什么……”
凯因斯推门,平静地回到。
凯因斯:“今天是我的生日。”
房门关上,一瞬沉默后,卡利西尔听到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傍晚时分,凯因斯在日落之前推开了房门,入目的就是一只正襟危坐的雌虫。
卡利西尔:“您,您回来了……”
灵巧的舌头像是灌了铅一般,僵硬又笨重。
即便在与曾经的雄主相处时,卡利西尔也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他从不是只温顺柔情的雌虫,即便做着雌君,也依旧我行我素,哪怕在雄虫素的胁迫下曲意逢迎,一旦雄虫素的控制消散,便立刻恢复冷清的神智。
但现在……
酥麻了一整天的心脏在听到开门声的瞬间快速跳动起来,跳得他呼吸急促,跳得他心慌意乱。
凯因斯的视线扫过卡利西尔,落在身后的一桌美味佳肴上。
凯因斯:“你已经准备好晚餐了啊,辛苦了。”
凯因斯拿出从外带回的一瓶扎着礼花的酒放到桌上。
凯因斯:“要喝点吗?”
卡利西尔此前在军部很少沾酒精,也不懂酒,他看不出这是一瓶价值连城的藏酒,但只是看着酒瓶上扎的暗金色的礼花,便觉得有些晕醉。
卡利西尔点了点头。
凯因斯拿出醒酒器,起开瓶盖,倒入,放置一旁。
凯因斯:“还需要醒一会,先用餐吧。”
晚餐期间,格外安静。
两虫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很快用完餐。卡利西尔抢先一步起身收拾好桌上的餐具,凯因斯从厨房拿出酒杯,为两虫斟酒。
卡利西尔接过酒杯,酝酿了半天,终于出声说到。
卡利西尔:“祝您生日快乐。”
凯因斯举杯轻碰卡利西尔攥在手中的杯子,轻声应道。
凯因斯:“谢谢。”
很快,空气又安静下来。
卡利西尔见凯因斯轻抿了口酒液,就放下了杯子,似是还有话说,便僵直着背等他开口。
凯因斯:“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凯因斯尽量以温和的口吻引入,将话题引向未来。
卡利西尔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顿了一下。
卡利西尔:“冬季年末的时候。”
凯因斯:“年末?”
现在正是初春,冬日的风雪刚融化不久。
凯因斯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虫族在某些习俗上与人类相似,在某些细节上又与人类不同。
虫族也有庆祝生日的说法,但只有娇贵的雄虫会庆祝。
因为雄虫随着年岁增长会拥有越来越多快乐新奇的体验。
而雌虫的年岁增长只意味着,他们要么多忍受了一年苦难,要么离精神海崩溃虫化爆体而亡的日子更近了一步。
再加上几个月前卡利西尔还置身雌虫管教所,想来他刚过去不久的那个生日过得很不愉快吧。
凯因斯垂下眼眸,意有所指地说道。
凯因斯:“冬天已经过去了。”
卡利西尔听出了凯因斯话语中的安抚意味,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瞬,忽而又小声说到:“其实也没过去太久。”
卡利西尔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只听见自己细若蚊蝇的声音。
卡利西尔:“就是我从管教所逃出来的那天……”
数月前的那个寒夜,他踩着零点的钟声,拖着满身的泥泞逃出了管教所。
无法忍耐的疼痛仿佛还在神经上战栗,身后追兵的呼喊仿佛还在耳畔嗡鸣。
他带着不能说的秘密与沉重的使命奔逃着,冲进了一个幽深杂乱的窄巷……
卡利西尔抬眸看向凯因斯。
凯因斯也想起了那夜的情形。
凯因斯:“抱歉。”
那夜,奄奄一息的卡利西尔差点长眠于寒冬。
凯因斯:“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