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叫凯因斯的雄虫决定去死(58)
他要奔凯因斯而去,
现在!立刻!马上!
终端里,规律的接听等待音在耳边响着,
卡利西尔的心中充满了希望。
……
……
……
……
皇宫数据库。
特设的提示音坚持不懈地响着,终于唤回了几近消散的意识。
凯因斯看着脱垂在一旁的手臂,用仅剩的力气按下手腕上的终端,通讯接通的一瞬间,朝思暮想的声音伴随着激动的喘/息声传至耳畔。
卡利西尔:“雄主!虫皇公布了精神海修复剂!我们胜利了!”
听着卡利西尔充满生机的声音,凯因斯心中一片温热,枯木生荣。
凯因斯:“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即便凯因斯已极力克制,可那气若游丝般的声线,还是泄露出他此刻的力不从心。
通讯那端,激动的声音骤然冻结。
卡利西尔:“雄主?您怎么了?还没注射修复剂吗?”
艾伦塔说凯因斯应该早就到安全区域了,应该能赶上第一批注射修复剂啊。
凯因斯看着面前不断跳动的倒计时,目光扫过身上疯长的鳞甲,虚弱地笑了。
凯因斯:“我应该不需要注射修复剂了……”
数据库自爆的倒计时并没有因正确输出的密码中止,只留下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他的身体也已经残破不堪,雄虫没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即便立刻救治也无望生还。
此刻,是否注射修复剂,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终端那边的声音开始发抖了。
卡利西尔:“什么意思?雄主您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您是不是受伤了?!把投影打开好吗?让我看看您,求您了……”
凯因斯听着卡利西尔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心中酸涩闷痛。
凯因斯:“别看,卡利西尔。”
凯因斯艰难地弯起唇角,用尽量温和的声音安抚着雌虫的情绪。
凯因斯:“跟我说说……新世界吧……它怎么样……你喜欢吗……”
卡利西尔:“雄主!”
终端那头的雌虫已经哭出了声音,颤抖的嗓音不断地哀求。
卡利西尔:“您现在在哪,告诉我好吗,我现在,现在就过来,您等等我,等等我,求求您,不要,不要……”
终端那头,卡利西尔已然意识到凯因斯话语中的深意,崩溃无助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将他吞没。
卡利西尔:“求您不要再说那种话,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您再等一下,就一下,我很快就到……”
绝望的哀求通过终端传至凯因斯耳中。
卡利西尔:“求您了雄主……别丢下我……别不要我……”
失控的哭声冲击着凯因斯的心脏。
本已说服自己平静接受死亡,
但哭声唤起暗涌的心绪,再起风浪。
痛苦、不舍、遗憾、不甘在胸腔内四处冲撞,撞得凯因斯心头震痛,撞得凯因斯嘴唇颤抖。
他不想死。
真的不想。
他不想死在年幼无知的雨夜。
不想死于穷凶极恶的报复。
更不想死在黎明前夕,
死在爱人悲痛欲绝的哭声中。
他想活下去,
真的很想,
他想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看腐朽的制度是否瓦解,
看理想的种子是否发芽,
看自由的光辉落在爱人身上,
看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中,亮如星辰的光芒,
他想活下去,
想和卡利西尔一起活下去,
活到他们两鬓斑白,相携蹒跚,
再一起回顾一生相守的时光。
明明他们才遇见不久,
明明他们才刚刚相爱,
明明他们跨越了所有的阻碍,终于可以相守,
但面前的倒计时已然斩断了所有可能。
油尽灯枯的身体也耗尽了希望。
终端那边的爱人还在泪垂,他与自己一样痛苦、不舍、遗憾,
但与自己不同,他还活着,还有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的“人”生。
他应该向前看。
凯因斯艰难地开口:“卡利西尔……别难过……我有话跟你说……”
凯因斯想,自己终将留在过去,但卡利西尔还可以走向未来。
他想告诉他,不要遗憾,不要悲伤,生活总会继续,时间会抹平伤痕。
不要怕,向前看,去感受这个你期盼已久的新世界,去体验快意美好的新“人”生。
这些话不能为他擦去泪水,但能帮他开启新的生活。
他想告诉他这些,理智告诉他,他该告诉他这些。
但是,汹涌的爱意终是战胜了理智,责任与道德在这一刻被抛却,只剩浓烈的感情在断续的话语间流淌。
凯因斯:“卡利西尔……我想……告诉你……”
“不论顺境逆境……不论富裕贫穷……不论生老病死……”
凯因斯眼看着倒计时走过最后一秒,
笑着也哭着,郑重也真挚。
“我都爱你……”
“永远爱你……”
第44章
医院, 走廊。
衣着干练的中年女性手捧鲜花走在廊间,路过的护士们纷纷向她点头问好。
她颔首与他们招呼后,行至一个独立病房前, 敲了敲房门。
“请进。”
病房中,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刘晴推门:“身体恢复得如何?医生怎么说?”
病床上, 靠坐床头看书的青年取下眼镜, 看向她温和地笑了。
凯因斯:“很顺利,感谢您来接我出院。”
凯因斯,三十前半,前独立记者。
人生跌宕,是个传奇人物。
幼年在外流浪被福利院发现带回, 而后不久被一对失独夫妻领养。
他长大后进入新闻行业, 展露头角,可谓是哪里有灰暗, 哪里就有他笔锋所向。
他的人生经历丰富、云涌跌宕,但要论传奇,那就不得不提到他超乎现世理解的“穿越”经历了。
七年前,他曾因一场报复事件“丧命”。
恐怖组织的残党带着最阴毒的恶意将他卷入车轮下。
他因此“离开”了这个世界,任凭警方与超自然现象专攻队怎么探寻都找不到一丝踪迹。
而七年后, 在一个风轻云朗的晨间, 他又凭空出现在了当年的案发现场, 带着满身的伤痕与科学无法解释的、艳丽诡异的纹路。
刘晴:“医生还说了什么注意事项吗?”
刘晴将手中的花束递给凯因斯, 凯因斯抬手接过时, 露出了一节白皙的手腕。
凯因斯:“谢谢。”
凯因斯刚“穿越”回来不久时,莫名其妙地发了一场高烧,不论如何用药都无法降温。
那宛如活物般鲜艳的纹路,在这场持续数日的高烧中逐渐淡去, 在它彻底消失后,这场诡异的高烧便也退了。
凯因斯:“医生说我现在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注意不要剧烈运动即可。”
或许是因为职业缘故,凯因斯很快接受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积极配合治疗,也配合专攻队调查。
生死交错,穿越来回,如此之大的风浪,好像不过是他人生中轻轻翻过的一个篇章。
刘晴点了点头,拿起凯因斯本就不多的行李,状似随意地问道。
刘晴:“今天精神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吗?”
凯因斯苦笑了一下,有些歉意地摇了摇头。
凯因斯:“抱歉,还是想不起来啊。”
数月前,
当重伤的青年从手术室出来时,刘晴已经带着超自然专攻队赶到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