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叫凯因斯的雄虫决定去死(74)
瞬间,滚烫的泪珠从金色的眼眸中滚落。
年轻的上校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被抽走骨骼般靠在墙上,无声哭泣,沙哑的声音从干涩的喉中流出。
卡利西尔:“他现在在哪里……”
伊达诺:“我带你过去。”
病房内,
脸色苍白的雄虫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氧气面罩上时而覆起的白雾记录着脆弱却顽强的生命仍在流动。
卡利西尔站在门口,指尖不自觉地颤抖。
负责照看雄虫的医护们在伊达诺的示意下,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一步,
两步,
卡利西尔走得很慢,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
他缓步行至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捧起雄虫的手,将脸埋进他的掌心,失控的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交缠的指节,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此刻,所有责任都退却,只剩下痛苦与悔恨的浪潮冲刷着神经,凌迟着灵魂。
忽而,
颊边的手掌动了一下。
卡利西尔猛地抬头,看到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清澈、温柔、还有,与自己同样的湿润。
卡利西尔:“雄主……”
哽咽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病床上的雄虫安静地看着他,虚弱的手臂缓缓抬起。
卡利西尔的泪水更加汹涌了。
他极度克制地俯下身,缓缓拥住雄虫,与他共享劫后余生的片刻。
而后,一个轻柔的气声,隔着氧气面罩,在耳边响起。
“我的烟花,”
“还在为我燃烧吗?”
第55章
军区医院, 精神科。
医生:“直播事件涉及雄子们的治疗报告都在这里了,其中五位雄子都出院了,只有一位雄子……还需要转院治疗。”
阿舍尔看着手中报告上“精神分裂症”的字样, 叹了口气。
阿舍尔:“我知道了,我已经和迪桑塔雄子的家属沟通过了, 近日就会安排他转去专科医院。”
两个月前, 直播事件轰动全国。虽然最后有惊无险,所有雄子都平安生还,但是那位叫迪桑塔的雄子因此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后半辈子或许要在医院中度过了。
阿舍尔收整好文书正要离开,忽而在走廊转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舍尔:“凯因斯阁下?”
走廊另一端的雄虫闻声侧首, 礼貌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凯因斯:“阿舍尔。”
阿舍尔有些意外地走近。
阿舍尔:“阁下您怎么在这?”
凯因斯雄子在一个月前出院。
出院时, 医生给出的诊断中,凯因斯雄子恢复情况良好, 伤处基本回归身体正常机能水平。
阿舍尔:“您哪里不舒服吗?”
凯因斯:“不是我。”
凯因斯苦笑了一下,视线转回面前的诊室门。
阿舍尔随着他的视线看去,透过门上透明的玻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舍尔:“卡利西尔长官?”
阿舍尔下意识看了眼诊室上方的科室标识,蹙起了眉头。
卡利西尔长官怎么在里面?这里……不是精神科吗?
诊室内的雌虫似是不安地转过头来。
凯因斯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与他挥了挥手。
凯因斯:“他生病了, 我陪他来看看。”
两个月前, 军部给卡利西尔批了长假让他专心照顾雄主。
起初, 一切都很顺利。
凯因斯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一周左右就可以正常说话了, 两周多就可以下床走动了。一个月后,他顺利出院,甚至是受伤雄子中第一个出院的。
在此期间,卡利西尔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全天候无休,每时每刻。
凯因斯有时都担心卡利西尔的身体撑不住,但凯因斯没有阻止他。
他理解险些失去爱人的痛苦。
他也曾有守在病床前的日夜。
他明白失而复得后,一闭眼就怕再次失去的恐惧。
但这样的情况在他出院后也没有缓解。
原本凯因斯以为卡利西尔是受了刺激,需要时间消化。
他以为时间久了,卡利西尔就能从那日的冲击中走出来。
直到昨晚,他才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卡利西尔的情况远比他想得更严重。
昨晚,凯因斯收到了一条意外的通讯,来自中央区的号码。他半夜起来在卧室外接听,没有喊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卡利西尔。
在他挂断通讯回到房间时,发现卡利西尔已经醒了,他的脖子上都是血痕,指尖还残留着赤色的痕迹,而卡利西尔自己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只是看着他温顺地说道:“雄主,您回来啦。”
凯因斯赶紧从床头拿出医疗箱给他包扎,直到药棉触及伤口的那刻,卡利西尔才如梦初醒。
卡利西尔:“抱歉,雄主,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时的卡利西尔脸色苍白,语无伦次地道歉。
卡利西尔:“对不起,雄主,我太没用了,我什么都做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卡利西尔的话语让凯因斯更加难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痛窒息。
凯因斯将卡利西尔拥进怀中,安抚着颤抖的身躯。
凯因斯:“没关系,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卡利西尔的精神状态很差,
一直都是。
虽然刚重逢那时自己没有过去的记忆,但他清楚地知道卡利西尔的精神状态与自己有关。
他原想通过陪伴慢慢治愈他的心伤。
但还没来得及触及他的心结,赛拉斯就出现了。
卡利西尔在那样的状态下,得知他被绑架,目睹他出现在直播画面中,亲眼看着他被挟持,甚至……
他怎么受得了啊。
凯因斯想起了驾驶舱内,卡利西尔扣下扳机前看向自己的眼神。
压抑、痛苦、绝望。
他也是肉体凡胎,承受的压力早已超过了精神负荷的极限,
他在那时就已经很异常了。
自己怎么会没怎察觉到。
自己早该察觉到。
卡利西尔:“抱歉,雄主,我刚刚……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从颤抖中安静下来的雌虫似乎也对方才的一切感到无措。
凯因斯:“没关系,卡利西尔。”
腕间的伤痕记录着他的来时路,凯因斯明白卡利西尔此刻的痛苦与慌乱。
凯因斯:“你只是生病了,会好起来的,别怕。”
……
医生:“初步诊断应该是创伤后应激综合症并伴随有躯体化症状……”
医生的诊断还在耳边,卡利西尔机械地吞下药片,回到卧室。
那天凯因斯陪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给他开了一把药,并嘱咐他定期来复查。
在那之后医生还跟凯因斯嘱咐了什么,他们说了许久,但卡利西尔在门外,听不清内容。
那日后,凯因斯便寸步不离地陪伴他,事无巨细地照料他。
凯因斯对他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
但复诊结果并没有好起来。
卡利西尔无法控制地开始厌恶自己。
他有种强烈的挫败感,好像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只会给凯因斯带来无尽的麻烦和灾难。
强烈的自我厌恶终于还是变成了细密的伤口,成为无法共享的秘密,掩藏于衣物包裹之下,新旧交错,层层叠叠。
卡利西尔:“晚安雄主。”
卡利西尔走向床边,看向坐在床的另一端看书的凯因斯,轻声说道。
凯因斯:“先别睡,卡利西尔。”
凯因斯取下眼镜合上书。
凯因斯:“让我看看你的身体。”
凯因斯的话语让卡利西尔愣了一瞬,随即俯身。
卡利西尔:“好,好的,雄主,我服侍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