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不醒(114)
车载显示屏上是家里卧室和卫生间的监控。
他咬着烟蒂,看弟弟在浴室洗澡,扭着身子把手伸进去,洗出抹进去的油。
洗着洗着身体又起反应。
弟弟举着花洒看着它,看了很久很久,忽然抬手狠狠扇了它一巴掌。
那一巴掌力道很大,吃痛之后乖乖地蔫了下去。
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又用力去掐,去拧,去蹂躏,仿佛让它记住疼痛就再也不敢翘起来。
余醉的烟抽完了,只剩个燃烧的烟蒂。
他把滚烫的烟蒂含进嘴里嚼,看着监控里的弟弟拼命折磨自己。
最后还真被他搞得再也没翘起来,陈乐酩这才满意,又回到浴室冲了个澡。
冲的是冷水,没有雾气散出来。
冲完澡他擦干身体,拿出一捆透明宽胶带,把自己的下ti缠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再起反应,不会再有冲动,不会再和哥哥求爱,也就不会再被哥哥拒绝。
不被拒绝就说明他们还在相爱,是一对两情相悦的伴侣。
爱不仅让他丢尽脸面,还让他学会自欺欺人。
余醉把那截嚼碎的烟蒂吐出来,开车返回弟弟订的酒店。
拆开的没拆开的礼物都丢在地上,他一个个捡起来,珍惜地放进袋子里。
桌上放着蛋糕,也是陈乐酩订的。
陈乐酩的生日在冬天,他的生日在情人节后几天。
但他不爱过生日,也很少许愿。
他许过的所有愿望都和弟弟有关。
希望弟弟健康、希望弟弟平安、希望弟弟的所有愿望都实现。
这么多年,他几乎没为自己许过愿。
唯一的一次,是弟弟十七岁生日那天。
给弟弟举办完生日宴会,拆完堆成山的礼物,哄他睡着,余醉去收拾客厅时发现蛋糕还没吃完。
三层蛋糕,还剩下一整层。
他忽然想起自己有好久没许过愿了。
虽然每年生日弟弟都会帮他大操大办过得非常隆重,但他的愿望都是给弟弟许的。
鬼使神差的,他这次很想给自己许一个。
他把吃剩的那层蛋糕取出来,插上蜡烛,关上灯,给自己唱了一首生日歌。
唱完他向老天爷许愿——让我这恶心的一生早点结束。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愿望,是他对自己未来的全部憧憬。
他已经养了弟弟十年,最少还要再养十年,养到弟弟三十岁,事业有成,结婚生子,有能力去料理好自己的一生,他才可以放心离开。
那之后的时间,全都是属于他的,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不需要他再拼命,不需要他再操劳,不需要他再刀尖舔血在烂泥中挣扎求生,不需要他再忍着恶心活在这个世上和他厌恶的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那会是很安静美好的一段时光。
他会有一个很安静美好的结局——躺在弟弟家洒满阳光的庭院里,看着他和自己的爱人孩子吃着甜点晒太阳,这是余醉做梦都在幻想的事。
但弟弟十八岁之后,一切都变了。
弟弟说爱他,想要他,执拗地要和他在一起。
他如果答应,就要继续陪伴弟弟之后的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人生,或许弟弟到年龄后想要领养几个小孩,他还要再担负起照顾那些孩子的重任。
余醉不想这样。
他很累,很累很累。
累到连看清自己的心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也有自己的情绪,有自己的心愿,他也想要自私一回。
但是不行。
他把弟弟折磨成那副样子,大腿上的肉都给咬到血瘀了,不能假装无事发生地离他而去。
蛋糕上的蜡烛烧完了。
红色的烛油凝固在白色的奶油上。
余醉坐在那儿看着,看到最后也没吹。
这么多年就给自己许了一个愿望,都没有实现。
他临走前给汪阳发了条消息。
——给我找点药。
第68章 我那么爱你【双更合一】
余醉让汪阳给他找的是一种精神类药物。
短期内大量服用会让人性欲亢进,又不至于像陈乐酩给他下的药那样搞得人完全失控。
汪阳跟在他俩身边这么多年简直操碎了心。
“我跟你说啊,最多吃五颗,最多最多,一二三四五,再多一颗都不行。”
他死死攥着手里的小药瓶,指着余醉的鼻子让他保证不会乱来,才往他手里倒了五颗药片。
余醉仰头吃了,汪阳又递给他一包糖。
长条的二宝糖。
他和弟弟小时候经常吃。
外面用包装纸裹着,里面是九粒圆圆扁扁的硬糖,黄色橙色两种颜色对应柠檬橙子两种口味,但两种口味随机分配,每次拆开都是一场豪赌。
余醉喜欢橙子的,但他运气不好,每次都拆不出几颗橙子。
陈乐酩运气好,每次都能拆出一整条橙子,但其实他更喜欢柠檬。
他把自己的橙子给哥哥吃,然后把哥哥那条里面的柠檬都挑走,这样余醉能吃到十多颗橙子。
后来有一次余醉接陈乐酩放学,看到他在小卖铺里买了两条二宝糖,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地拆。
余醉假装没看到,等他上车后问他在干嘛。
他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条糖,“哥哥拆吧。”
余醉不拆,说我运气不好。
陈乐酩硬塞到他手里,偏要让他拆,“试试嘛试试嘛。”
余醉一拆,拆出来八颗橙子一颗柠檬。
陈乐酩立刻目瞪口呆外加海豹式鼓掌:“好厉害好厉害!谁说哥运气不好啊简直爆爆好!”
余醉眼尾荡开层层涟漪,垂眸看着他。
陈乐酩也瞧着哥哥,那股天真烂漫又得意洋洋的劲儿,从他被风吹得噗噜噗噜的卷毛里荡漾开。
“你怎么办?”余醉问他。
陈乐酩拿出橙子小队后面落单的那颗柠檬:“我有一颗就够啦。”
从那之后,余醉每次拆这个糖,都能拆出好几颗橙子。
弟弟先假模假样地惊叹,再把几颗少得可怜的柠檬捡走。
这次没人帮他作弊了。
余醉接过那条糖,指尖摩挲一会儿,拆开。
意料之中的九颗柠檬,一颗橙子都没有。
汪阳傻眼了。
“我操点儿怎么这么背,没事我买两条,你换一条。”
“不用。”余醉无所谓地拿出颗柠檬的丢进嘴里。
“再拆也拆不到橙子。”
他这一辈子也没拆到过几颗橙子。
汪阳叹了口气,跟他肩靠肩倚在车边,等药物起效。
那晚没有月光,夜幕中漏下一小条昏黄,从陈乐酩的窗子打到余醉身上。
就像造物者的油画棒一样,在他落寞的脸上画下点睛的一抹亮。
汪阳酸溜溜地说:“连他的光都偏爱你啊,我这一点没有。”
余醉面无表情。
汪阳也没心思再开玩笑,“说实话,你到底爱不爱他?”
余醉静默良久,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想啊,想清楚再给他答案,你这样算怎么回事啊。如果让我知道秦文要吃药才能和我上床,我立马把他阉了然后扭头就走。”
“没什么好想的。”余醉的声音很轻,“如果注定我这一辈子都要陪在他身边,那以什么身份陪,就由他说了算。他想我是哥哥我就是哥哥,想我是爱人我就是爱人。”
“那你的意愿呢?不重要吗?”
余醉呼出一口热气,药物开始起效了。
他没有回答,径直上楼。
但汪阳已经知道答案。
他的意愿或许很重要,或许不重要,没人在乎,他自己也不在乎。
很多时候,向他发号施令的是心脏,而非大脑。
他的意愿存在于他的大脑中,而陈乐酩占据着他整个心脏。
余醉向前一步,踏入光中。
卧室门打开,楼道里的光漏进来也是狭长的一小条。
陈乐酩刚在眼泪中睡着,就感觉到嘴巴被一条湿湿热热的东西舔过,身体被一股力量罩住,手脚仿佛被钉进床板似的不能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