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不醒(40)
但陈乐酩不知道这事,一直很爱吃。
一小碗挑过刺的鱼肉被推到面前,陈乐酩望向他的眼底有灼灼的光:“我第一次做,可能没挑干净,你吃的时候小心点。”
余醉忍着恶心吃了一口。
“挑得很干净,去吃你的吧。”
陈乐酩得意洋洋地端起饭碗,边吃边给他讲考试时发生的事。
谁谁谁作弊被抓了,谁谁谁进错考场了,谁谁谁假装监考老师大摇大摆地看同学答案啊……
他表情生动,语调夸张,还站起来背着手给余醉学那个同学的姿态。
余醉忍俊不禁,薄薄的唇抿着,一勾起来竟显那颗饱满性感的唇珠。
接吻时轻轻舔或者咬应该都会很舒服。
一想到交学费时余醉启开那两瓣唇来吻他——陈乐酩瞬间闹个大红脸,噗通一声跟木头似的直愣愣坐下,吨吨吨灌了一大杯凉茶水。
灌完就开始闷头扒饭,大口大口往嘴里送,两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还泛着红,活像只打了腮红的河豚。
余醉看得头疼。
“细嚼慢咽,多大的人了这还用说?”
陈乐酩从饭碗里抬起头,刚一张嘴一勺汤就被喂进来。
“咕嘟。”
他人傻掉了。
“你怎么……突然喂我?”
一块鱼肉又被塞进来。
“唔。”
他本就气血上涌,让他气血上涌的罪魁祸首还搞这出。
连忙捂住嘴巴,在余醉又一次面无表情地把勺子送过来时拼命摇头后退:“不要再喂了!我要流鼻血了!”
余醉看小傻帽儿似的看着他:“你可真有出息。”
“是你太突然啦!我有点受不了。”
为了不被喂饭,他把脸埋进碗里猛猛炫。
大口吃饭的孩子谁不喜欢?
余醉也不动筷,就看着他吃,时不时给夹点青菜。
陈乐酩吃得很香,也是真饿了,一口鱼一口菜一口饭,给自己搭配得挺好。
余醉从小就爱喂他吃饭。
陈乐酩没生病前是个小话痨,吃着饭也要嘚吧嘚地和哥哥聊天,但他又很有教养,嘴巴里有食物时不讲话,于是经常一碗饭吃半天,哥哥吃完好久他还在那奋战。
余醉就拍拍自己的腿:“过来。”
小陈乐酩美滋滋地爬到哥哥腿上,仰着脸等投喂。
圆乎乎的大胖小子,夏天图凉快就穿个肚兜,坐在那挺着胖肚子,哥哥喂一口他吃一口,勺子还没伸过来呢嘴巴就张得溜圆,喂得稍微快一点就得两边腮帮子一起嚼,让投喂得人很有成就感。
陈乐酩两碗米饭下肚,发现余醉只吃了几口。
“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吗?”
余醉实话实说:“不爱吃。”
陈乐酩一顿:“你不爱吃鱼?”
垂下眼沉默两秒,不知道在想什么,拿起菜单笑着问:“那你爱吃什么?再点点儿。”
余醉说只爱吃家常饭。
他立刻掏手机:“那还不好办,我点几个炒菜送过来。”
“家人做的才能叫家常菜。”
陈乐酩笑容一僵,把手机放下了。
静默良久,他忽然靠过去搂住他。
不是双手环腰那种搂法,而是两条手臂搭在余醉肩头,像搂个小孩子一样。
但因为体型相差太大,让他看起来有些吃力和滑稽。
“怎么了?”
怕得不到回应会难过,余醉也伸手去搂他。
“没怎么。”歪头贴贴余醉的脸,“我做给你吃好吗?我还挺会做的。”
余醉没作声,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的后颈。
“那我要点菜。”
陈乐酩拍拍胸脯:“没问题。”
“我要吃荷叶鸡。”
陈乐酩一甩卷毛:“好!”
“糖醋排骨。”
“好!”
“避风塘大闸蟹。”
“好——好像不会做……”他尴尬地挠挠脸蛋,“这个难度太高了。”
余醉不管:“我就要吃。”
那样冷冰冰的一张脸说这样耍赖的话,有一种意想不到的萌感。
“余老板,你好像个小宝宝啊。”
他笑眯眯的,慢慢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直到在那双灰绿色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脸,用鼻尖在他的鼻尖上轻轻一点:“我会去学的,做给宝宝吃。”
余醉一个脑瓜崩给他弹出老远:“别叫这么恶心。”
“哪里恶心!人家谈恋爱都是这样叫的。”
“那你去和人家谈。”
“嘿嘿,所以你承认我们在谈了吗?”
“谈个几把。”
“天呐天呐天呐!!!你怎么能说这么粗俗的话!你可是天仙!!!”
陈乐酩痛心疾首,吐血三升。
余醉睨他一眼,心道不是你求我说的时候了。
说着不饿不吃的人,连干了三碗饭外加两个大鱼头。
看得余醉特别想给他发个红包,好险忍住了。
雨停后天空还是阴沉,潮乎乎的空气里仿佛有安眠药。
陈乐酩吃饱就犯食困,脑袋一点一点地跟在余醉身后回酒吧。
余醉让他去睡觉,他还逞强:“我一点不困啊。”
然后就开始眼皮子打架,余醉和他说话他一个字都听不到,呆呆地望着人家的脸: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但是好帅……
“少爷,二哥说你们晚上要去夜钓,方便加两个人吗?”汪阳又没骨头似的伏在秦文背上,吻着人耳尖说,“我们去打个野炮。”
秦文手中的杯子“铛”一下掉进水池,转身搂住他:“别什么都往外说。”
陈乐酩一下子清醒过来,脸蛋红红,羡慕得不行,别人都打上野炮了他们还在这谈个几把呢。
“应该没问题,我和团长说一下,不过我得先回家一趟,拿点东西。”
他准备的第一次和Crush约会的秘密武器还在家里!
“行啊,晚上我做司机就当抵船票。”
原本的二人世界就这样变成四口之家,陈乐酩给团长发消息说自己要多带两个人,团长说没问题,人多热闹。
晚上六点他们从陈乐酩家出发赶往码头,三人轻装上阵,就陈乐酩神神秘秘地拖着个巨沉的行李箱。
秦文开车,汪阳坐副驾。余醉拽着兴奋得一个劲儿把头往外伸的弟弟。
秦文问他:“哪个码头?”
枫岛四面环海,码头也多。
陈乐酩说迷路海。
话一出汪阳就笑了,秦文也一愣,余醉面不改色地板着张脸。
陈乐酩觉得他们奇奇怪怪:“迷路海怎么了?”
“没怎么。”汪阳意味深长地朝他挤挤眼睛,“迷路海好啊。”
半小时后,陈乐酩终于知道迷路海好在哪了。
他们开车赶到码头时是六点一刻,正值黄昏。
深蓝色的海水卷出缱绻的浪,一点点吞食掉橙红的太阳。
海面上停着一排排蓝白相间的小渔船,排和排之间用麻绳串在一起,随着海浪慢悠悠摇晃,像在做广播体操。
大海和陆地的隔断就是港口,水泥墙上用红漆刻着“迷路海码头”的字样,沿途有许多渔民看顾的小摊在卖海产。
海星、章鱼、各种颜色的藻类,还有漂亮的贝壳装饰……
路的尽头是一座酷似城堡的欧式建筑,他们今晚就从那里出发。
同学差不多到齐了,都在买东西。
几个女孩儿踮着脚拿面包喂海鸥,但海鸥不知道是傻还是欠,总之没什么准头,频频去啄她们头上毛线帽的毛球。
陈乐酩失忆后第一次来海边,看什么都新鲜,抱着余醉刚给他买的大海星跑来跑去,每个小摊都要流连一番。
但白天刚下过雨,路实在太滑,他又天生肢体不协调,一到这种地方就约等于下肢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