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不醒(33)
陈乐酩看到他的侧脸落在灰蓝色的窄窗上,窗外大雪纷飞,树影扶疏,一轮橘红的月亮被枯败的树枝包裹。
“小陈记者,这个问题就留给我弟弟来问好吗?”
他手握成拳假装话筒送到陈乐酩嘴边。
陈乐酩低头对着话筒说:“好哦,那访谈结束啦。”
“天冷了,喝一杯吧。”
好好的嘴别一个劲儿地说话了。
余醉起身走向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个坛子。
等他走近陈乐酩才看清那是一坛酒。
他喜欢喝余醉这里的酒。
之前那些布灵布灵的鸡尾酒都很好喝,这种酱色坛子装的还是第一次见。
“什么酒啊?”
余醉把酒坛放到桌上,握着坛口向他转了180度。
陈乐酩看到正对自己的坛身上,贴着个大红喜字。
“喜酒。”
爷爷酿的最后一坛高粱酒,余醉没舍得卖。
想着等弟弟结婚时给他和新娘子在洞房花烛夜当交杯酒。
可他非要爱上自己的哥哥,那就自己当新娘。
陈乐酩还挺乐呵,迫不及待地要沾沾喜气:“你老家有人结婚吗?”
“会有的。”
“新娘子漂不漂亮啊?”
“很漂亮。”
“新郎呢?”
“很丑。”
“啊?”陈乐酩惋惜,“不太般配啊。”
他在学校里见过许多不登对的情侣。
女孩子漂亮明媚,浓妆淡妆都相宜,男朋友却矮小臃肥,连干净清爽都做不到。
“他非要给自己找一个这样的新郎,我有什么办法。”
余醉拿出两只小拇指高的白酒杯,全都满上。
喜酒不能干喝,得配着礼来。
他把屋里唯一亮着的壁灯关掉,拉住陈乐酩的手,让他和自己一起坐在桌前。
之后又从茶几下拿出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根红蜡烛。
烛身用金线雕着龙凤呈祥,顶上两根烛芯连在一起,寓意并蒂芙蓉。
酒坛盖子翻开,蜡烛杵在盖上。
余醉把打火机给陈乐酩,让他来点。
陈乐酩觉得有趣,喝个酒还搞这么多花样。
打火机“咔嚓”两下,一簇小火苗点燃烛芯,红彤彤的烛光映在两人脸上。
“有些晚了,但现在喝正好。”
余醉把其中一杯酒推给他。
陈乐酩觉得他说话怎么这么奇怪,一会晚一会儿又正好的。
但大馋小子没想太多,先尝一口再说。
“这还是我第一次喝喜酒呢。”
十四年的高粱酒,入口醇香绵柔,含在口腔里细细感受几秒,每一滴辛辣厚重都在舌尖迸发,是和小甜酒不一样的好喝。
陈乐酩酒量浅,一口就上头。
白净面皮浮出两团酡红,好像上了妆,倒是应景。
他还要再倒一杯,却被余醉拦住。
“嗯?不给喝了吗?”
“喜酒只能喝一杯。”
陈乐酩不明白:“那喝完干嘛?”
烛光被风吹得摇晃,两人近到呼吸拂在对方鼻尖,余醉眼底有暗流涌动,平静而危险。
他看着弟弟说:“入洞房。”
龙凤烛,红盖头,唢呐一响,送入洞房。
外面敲锣打鼓震天响,里面两杯喜酒下肚,颠鸾倒凤。
被娇惯着养大的不禁撞,又能哭,流泪堪比发大水,一声唢呐一包泪。
老家到现在办婚礼还沿用旧式传统,只是花轿换成了小汽车。
余醉去年带弟弟回去吃婚宴,陈乐酩看着敲敲打打的迎亲队说:我也想要这样的婚礼。
余醉还以为他“改好”了,要结婚成家,挺欣慰:“可以是可以,就怕新娘子嫌弃。”
“不会啊。”
陈乐酩转过脸来,望着他的双眼中满是痴迷:“我巴不得哥哥用花轿把我抬回家。”
今晚没有花轿,但有红烛和新娘。
就是不知道陈乐酩还想不想要。
余醉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沿。
一条腿屈起,一条腿随意放平,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转着打火机,动作相当漂亮。
陈乐酩眼花缭乱,不知道该看他的手还是他的脸。
后来打火机掉下去,他放在腿边的那只手慢悠悠“走”过来,牵住陈乐酩的小指,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拽。
陈乐酩瞬间感觉自己被通电。
一股不可言说的情愫变成噼里啪啦的电流,从被拽住的小指开始,沿着每一条血管蔓延周身。
他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两片肉感的嘴唇张开时好似冒出热气来。
“我再也不要看社交与应酬36计了……”
“怎么?”
“那书教得不好……”
书上那些花样和你一比简直逊爆了。
他微微发颤的视线爬到余醉脸上。
“你教我好吗?”
余醉掐了他的小指一下。
“你追我,还得我教?”
“求你啦,好不好?”
他纯是仗着有人宠就胡作非为。
“我的学费可不便宜。”
“我把我的钱都给你。”
“不要钱,喂我喝杯酒吧。”
陈乐酩赶紧把桌上他没喝的那杯喜酒拿来,巴巴地喂到人嘴边:“给你。”
余醉气笑了:“我让你给我端酒呢?”
“那你要怎么样啊?你又不说。”
他急得团团转,眉头皱成个小疙瘩,鼻尖都冒出几滴汗来。
余醉说不喜欢这个酒杯。
他立刻伸长胳膊就去够茶几另一边的水杯、茶杯甚至咖啡杯。
余醉又说那些都不喜欢。
一句“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就含在嘴里要脱口而出了,余醉掐住他的后颈,猛地按到自己面前,呼吸蹭一下喷在脸上。
四目相对,他用最冷淡的声音给出最直白的命令:“我让你用嘴给我当酒杯。”
作者有话说
——
哥哥定义的交杯酒:在嘴里交杯的酒。
懵懵懂懂的年下:哥哥是爱我还是妥协?
干错利落的年上:别问,入洞房。
第17章 你是怎么引诱他的?
这句话撞进耳朵的瞬间,陈乐酩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奶油抹进腰窝里一片白腻,攥着后颈的暴虐的大手,脚踝被分开拉高至极限时传来的痛感,地毯贴着后背摩擦的闷痒,头顶明亮的水晶吊灯剧烈摇晃,还有大脑一片白茫茫时某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用餍足的声音教导:“乖乖,把舌头伸给我。”
不再是一闪而过的虚影,而是一部模糊到严重失焦但却连续播放的暗色调电影。
真实到就像他亲身经历过,并且失去记忆后都不甘地想要再次回味。
每一寸皮肤都变得滚烫,陈乐酩感觉自己被投进温热的河中,从耳后滑到后颈的掌心逐渐与记忆中的重合,余醉揉着他的脖子问:“怎么了?”
陈乐酩感受着他掌心的茧的纹路:“我失忆前,好像和别人做过这样的事……”
“嗯,是他引诱你的吗?”
“……不是。”他不太好意思说,“好像是我引诱人家的。”
余醉笑了一声。
“你是怎么引诱他的,对我做做看。”
陈乐酩再次拿起那杯酒,因为太紧张手抖得厉害,要往嘴里含时一杯抖得只剩半杯。
余醉给他判了不合格:“再去倒。”
再去倒也没倒好。
第一次杯子放下时倒了,第二次整个酒坛都差点洒了。
再好的氛围都让他这样来来回回的给折腾没了。
他总是这样。
在余醉想和他兄友弟恭时做出一副浪荡的样子勾引人,当余醉需要他浪荡一些时,他又生涩得像个偷穿爸爸西装的小鬼。
那崩坏混沌的三天里,余醉也曾短暂地恢复神志,解开弟弟被绑住的手脚,亲亲他汗湿的额头,承诺:“一会儿忍住不哭的话就答应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