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你睡觉短篇合集 下(219)
我含的时间有点长,很珍惜水在口中的感觉,所以克制了吞咽的欲望。
坚持了半分钟后,我再一点一点,分次数把那小半口水咽下,欺骗自己的大脑,假装自己喝了很多水。
然后,我半跪着,捧起水凑到了三哥唇边。
三哥目光落在了我的唇上,问:“够了吗?”
我点头,乖乖说:“够了。”
三哥说:“再喝一口。”
我摇头。
苍白的手攥住了牛皮壶口,我一时猝不及防,水溅出了些在我的手背上。
“哥哥喝。”我连忙稳住水,递到他面前,说:“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三哥微微侧首,将唇贴在了我的手背上。
未来得及被燥热的风吹干的水珠被三哥吮去粗糙的唇瓣带起细微的麻痒,我忽然觉得有点拿不稳这珍贵的水。
我呆呆望着他英俊的侧脸,轻轻凑上前去,就着被他亲吻的手,又喂了自己一口水。
这次喝得比上次多。
因为我可以控制吞咽的本能,却克制不了那种突然涌上来的燥动,仿佛与灵魂与血有关。
我抱着水,遮着厚厚的衣裳,躺在三哥腿上,三哥的作战服外套有清新的草香,我闭上眼睛,悄悄抬手。
把那跟已经失去水分的脆弱草叶,放在了舌尖,轻舔了一下。
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心理,总之是不能被人发现、不能见人的。
所以三哥轻轻动了一下时,我心虚得慌忙将草塞进了嘴里。
被沙漠的风与烈阳晒枯的草叶到了口中化成细碎的粉沫,残留着青草的苦涩,还有一点点特别的。
我闭着眼睛细细品味,多出的令我忐忑的不确定,懦弱的我根本不敢去想。
入夜,漫天繁星时,我们出了沙漠。
车驶进了一个很小的镇子。
夜色里,镇上的房子没有声音,一片死寂。
我仰头看着微弱光线的路灯,大概因为太过偏僻,这里好像没有多少人踏足,被保存得不错,十年过去,高高路灯上的太阳能板仍发挥着作用。
路灯下青草斑驳,长得一块一块的,很丑。
镇上只有五六户人家,一一检查过后,发现一切正常。
我犯困,抱着三哥的腰,靠在他胸前站着睡。
迷迷糊糊听到他们说话,很吵,我就闭着眼睛钻进了三哥拉好的衣服里。
三哥轻轻托住我,恍惚间我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再睁开眼睛,我正躺在一个柔软的床上。
星光透过小窗晒进屋里,玻璃上点点污迹被投落墙上,像勾连起的星辰。
我抱着三哥的衣服坐起来,小声叫坐在床位的人:“三哥。”
他捧着书,屋里这么暗,人脸都看不清,他却在看书。
我对他的行为感觉到一阵怪异,好在他很快回应了我:“是我吵到你了吗?”
我打了个哈欠,从微硬的床垫上爬向他,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三哥就把书放下,把我抱了起来。
我必须证明我在三哥眼里比一切都重要,这才能让我在末世生存里有足够的安全感。
我趴在三哥的肩上,困倦地小声说:“三哥,给我讲故事。”
三哥把我放回床上。
因为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我们的距离挨得非常近,我躺下后仍不肯松手,三哥就只能这样半跪在我身旁,俯身望着我。
他凝视我的眼睛,星光洒落他的眼睫上,一片清冷。
“我的类类……”他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我却觉得好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悠远失真,他轻轻说:“你太弱了,可怎么办呢?”
我抿起唇,没吭声。
三哥的脸缓缓靠进,我静静望着他,直至他将脸埋进我的颈侧。
冰凉的唇贴着我鲜活跳动的颈部脉搏,他的声音带了一点神经质,有不明显的兴奋和渴望,让我慢慢觉得浑身僵硬,冷到了心底。
他说:“哥哥把你吃掉吧,一口一口……把类类拆开,吃进肚子里。”
这样的三哥让我感到恐惧和陌生,我无比清醒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可三哥怎么会想要杀死我?
我想要躲开他,搂着他的手臂也放开,抵在他的胸口。我想把他推开,三哥察觉了我的反抗,抬起了头。
稀薄的星光照在他英俊的脸上,他微微低头看我,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盯着我的眼睛,那种眼神很陌生很空洞,让我慢慢感觉到毛骨悚然,忍不住挣扎起来。
三哥按住了我的手。
他把我的两只手牢牢按压在身侧,力气很大,根本无法挣脱。
“三哥的恐怖故事讲得不好吗?”三哥声音很温柔,缓缓说:“类类怎么哭了?”
眼中滑落的眼泪湿了整张脸,我恐惧地不断摇头,颤声说:“傅越,你放开我。”
三哥可能意识到真的吓到我了,立刻哄道:“哥哥错了,别哭。”
可我太害怕了,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我抬高了声音,几乎在嘶吼:“傅越,你放开我!”
三哥皱起眉,低声说:“类类,别出声。”
他此时的神态和平时的三哥一模一样,我却仍然平静不下来,由刚刚的害怕添上了愤怒,我大声说:“傅越,你太过分了!哪有人……”
哪有人睡前讲恐怖故事的?!
可我的话没有说完,唇被堵上了。
冰凉的柔软贴在了我咸涩湿润的唇上,我呆愣在了床上,瞪大眼睛望着他,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
这种响动很奇怪,像是什么东西在贴着地面移动,发出某种粘稠的腻响,不知道是什么怪物。
三哥压着我的手,唇贴在我的唇上,不允许我发出声响,我没法动,也几乎无法呼吸,只能拼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扇开得很高的小窗透进的光。
我听到了!
那个东西从道路东边缓缓向这边移动,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
整个世界都很静,我甚至能听到那种蠕动的粘液滴落地面的声音。
那个声音慢慢来到了我的头顶。
——一墙之隔!
它好像停下了。
我惊恐地瞪着三哥,下意识想要从他那里获得一点安全感。
我不知道怪物是不是已经察觉了我们的存在,屋内的星光被遮挡,一片漆黑,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但这是徒劳的。
我什么也看不到,但我却能感觉到,那个怪物正在透过小窗向里面偷看,就像一个卑鄙无耻的侵入者,在玩弄着猎物的心态,等待猎物受不了,主动落入陷阱的那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我憋气憋到肺部火辣辣地胀痛,眼前的黑暗已经开始扭曲时,我忽然听到不远处出现一阵轻响。
像石子落地的声音,甚至跟着几声跳跃的当啷啷响动。
声音很小很小,在此时几近于死寂的空间里却清晰异常,也奇怪到了异常。
我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恍恍惚惚间,我努力辨认,那石子落下的方向,是斜前方。
星光重新洒了进来,我听到那个窸窸窣窣的声音离开了窗口,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靠进。
三哥微微抬头,放开了我,我终于可以呼吸。
可我知道危险还很近,不敢出声,将脸埋进三哥的胸前,口鼻贴在他的胸前,控制着呼吸的音量。
三哥揉揉我的脑袋,动作很温柔,手很稳,这让我感觉到了熟悉的安全感。
三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我牵起三哥的手,摊开,在他的掌心一字一字写道:“那是什么?”
刚写完,三哥就攥住了我的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让我的耳朵短暂失去了作用。
石头堆成的墙体沙粒簌簌抖落而下,落了满床,高高的小窗外有火光,我听到了带我们一起来的那些人的咒骂声。
床边地下是原本在这个房间里的被子与床单,被三哥扔下去,他干净的衣裳盖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