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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烈日下(8)

作者:姑苏赋 时间:2025-06-26 19:14 标签:天之骄子 成长 都市 强强 青梅竹马

  警察走后,屋子里一下子空很多,空气整个地静下来,一楼南边的工作间门大开着,里面没了那尊六面菩萨,无比的冷清。飞走的是菩萨像,是钱财,也是四叔公的魂。四叔公便坐在椅子上阴郁着,烟一根根抽,不多时满地是他丢下的烟蒂,桌子上已经有一包空的烟盒。
  过很久,他突然用力地说:“是阿洲!一定是阿洲!他以前就是个溜门撬锁的,刚被放出来没几年!”他绽出一副“终于给我逮到了”的样子,拍桌起身,要立刻去找那个叫阿洲的。可是站了几秒钟,脸上紧绷的肌肉渐释放了,极为缓慢地又坐下去,继续自语,“阿洲回老家去了,那时候才来打了招呼……没理由啊……总不会是根富?那时候我赚得比他好,他表面奉承我,可心里在嫉妒……”
  四叔公猜了一个,再又否定一个,来回地去推理任何一个可以来盗走那尊六面菩萨的人。那六面菩萨仿佛时而有灵,能让他推理出一个绝对证据确凿的人,时而不灵验,让他的“证物链”断了口子。
  但是他肯定来偷菩萨的人不是为了钱财,要是为了钱财,家里那些能值两个钱的都没拿走,唯独就搬了最难拿的那尊菩萨,绝对是因为报复。
  边羽坐到工作台前继续雕刻他的修女像,点破他的思绪般:“应该是你平时没注意到的人吧。”
  他这样说不是全无道理,四叔公猜测的那些人,平日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里街坊,且家里的孩子不是大学生就是公务员,谁和他有什么仇,也不会押上自己的名声和孩子的前程来“报复”他。
  但这话让四叔公混乱的脑子更加没有头绪,平时能注意到的人他都猜不出来,那平时注意不到的,可不就更难找了?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叫召觅的警官给边羽打来电话,说盗窃者已经找到了,现在在所里。
  边羽将这个消息说给四叔公,四叔公外套来不及穿,趿着鞋子往一公里外的派出所奔赶。
  边羽扣好衣服跟出去时,四叔公已经上了一辆载客的摩托,在车上和边羽说:“我先去看看,你骑家里的车跟过来。”跟着摩托“腾腾”两声开走了。
  边羽了解四叔公的脾气,他不及时跟上,四叔公肯定会惹事。忙转身去小仓库里把电瓶车牵出来,骑上车朝着那只剩一个灰影的摩托驰去。
  赶到派出所,边羽听到所里传来四叔公骂人的话,还有警察们一齐叫停叫阻拦的声音。他利索地停好车、摘下安全头盔,朝派出所里去。
  “你个夭寿仔,出门去让天公雷劈死!你怎么不去找面墙撞死!”一叠声咒骂从四叔公肌肉狰狞的嘴巴传来,警察前后按着他的肩膀,抓住他的胳膊。
  年轻的盗窃者两手被铐着交垂在身前,身上的衬衫被扯得歪了,扣子掉了一个,他脸斜向一边,一头被抓乱的头发直立立耸着几丛,他眼睛死死瞪着地板,用力咽唾沫,好像是在不甘心,眼睛不时越瞪越大,像不堪忍受耳边恶毒的叫骂要还嘴,不时又是一副甘愿接受这场毒骂的屈软下来的神情。
  边羽好一会儿从盗窃者那头杂乱的头发下认出了那张脸——四叔公那个五年前就失踪了的干孙子沉汶滨。他瘦得多了,脸变得焦干枯黄,因而要认出他来比较吃力。
  “白眼狼,我今天就在派出所里头把你打死!”四叔公趁着警察松劲儿了,就要冲过来,边羽挡在前面拦住他。召觅从四叔公身后出现,按着四叔公的胳膊带进休息室里。四叔公的骂声逐渐远了。
  边羽松下一口气,正好看见那尊失窃的六面菩萨。祂处在角落里,姿态高贵地立在那晦明交汇的地方,朝外的头,半张脸在暗处,半张脸在明处,映照出似魔似佛的面容,每一面的双眼照着这凡尘俗世的一切,对这个世界既爱又恶似的。
  边羽远远看见菩萨那本该完整有的十二只拿法器的手臂,有一只断了,断口粗残丑陋,露出里面红红的木心,好像是菩萨正在流的血。这样的断口难以修复至原貌,无怪四叔公把沉汶滨往死里骂。
  “是认识的?”召觅的声音自边羽右后方响起,他刚控制住四叔公的情绪,从休息室里出来。
  边羽是匆匆赶来的,额和后颈尚有些冷下来的汗珠。召觅依稀能嗅到,自己的制服不经意间染上了他身上的松木香。
  “嗯。”边羽难以具体说清楚这个关系,并且他和沉汶滨虽然年纪相仿,但实在不怎么熟,就连“干兄弟”这样的情谊都没法确切说出一点两点来。
  半天没有话,边羽当作寒暄一般问沉汶滨:“什么时候回来的?”口气没有怜也没有恨,眼神也是他惯有的淡然。
  沉汶滨了解边羽的性格,对他这不起波澜的平淡情绪没感到讶异,继续注视着地板,不过双目空洞了很多:“年前。回来三四个月了。”
  警察在抓到沉汶滨的时候就已经给他做过口供了,听他们说,沉汶滨本来不说动机,只是一味喊着:“你们抓我吧,做了就是做了,我也认了。抓我进去,我还不用在外面忍冻挨饿,受人白眼。”
  现在四叔公到了,警察才了解到沉汶滨和四叔公还有人情世故上的关系,动因似乎望见苗头,案情却复杂迷离起来。
  老警察带走沉汶滨前问他:“做什么来偷这尊菩萨?明知道这是你爷爷的心血。”
  沉汶滨沉闷半天不说话,良久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就是知道是他的心血我才偷,不是他的心血我还不偷了。”
  他存心要气死四叔公,虽然也不知真的气死之后心里会怎么样,可不得不承认,他差点成功了。
  四叔公当天说要谅解,说他是懒得追究。不过警察告诉他,法律上入室盗窃、金额较大或破坏性强的行为属于公诉案件,即使被害人签署谅解书,也无法阻止司法机关追责,最多影响量刑轻重,不能阻止刑事起诉或让案件撤销。
  那晚,四叔公把断了一只臂的菩萨像搬回家,摸着菩萨的断臂唉声叹气:“我看今年命犯太岁,歹事那么多,得去寺里拜一拜……我明早就去……”
  随后他不断去揣测沉汶滨的心理。
  四叔公扪心自问,他对沉汶滨就算不算好,可也不算差。以前常给他住给他吃,不过就是五六年前,沉汶滨硬是要和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学生谈恋爱,被他“棒打鸳鸯”了。可就算他不棒打鸳鸯,学生父母也不会同意,当时她父母找上门来指着他一个老头子鼻子骂,他也是要脸的,自身再怎么样不好,也不会让身边人干这种下作的事情。
  沉汶滨那时候很是怨恨他,怪他不捍卫年轻人的“爱情”,赌气地离开这个地方,这些年不知道在外面都干什么,从没联系过四叔公了。
  四叔公自认也有一点不够好,称沉汶滨是干孙子,但从没把他当过真正家里人。原先应该是和沉汶滨的祖父辈有比较深的渊源,所以看他六亲无靠,才以干爷爷的名义一向给接济。
  沉汶滨的奶奶走了后,只剩孤身一人,一些大事四叔公都会去管去帮,可还是泾渭分明地和他说“你家、你家”,从来是没说过“咱们家”。
  沉汶滨很明确自己在四叔公这里是一个外人的身份,但四叔公倒是让他改姓了“沉”,名义上等于过继到四叔公这里了。这一点,沉汶滨心里肯定暗算过,说不定是在外面结交了狐朋狗友,受狐朋狗友的挑唆,来干这种缺德事。但这一切,不该是他“恩将仇报”的理由。
  总而言之,人性是复杂且难以捉摸的,四叔公若要去想一个相当具象的他“恩将仇报”的原因,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出来的。


第7章
  过几天,警方来消息,沉汶滨在外面的这些年,有段时间跟流氓混混一起犯了不少事儿,他虽然自称是“被迫卷入事件中”不算主谋,可口供不攻自破,属于合谋罪,要担的刑事责任不止是盗窃、毁坏六面菩萨一件事。
  四叔公才知道,沉汶滨就是彻底变坏了,自此对他再没揣测。
  再过后,四叔公的心思从沉汶滨身上转移到菩萨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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