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烈日下(95)
边羽没想到的是,尧争也许也会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对待他的感情,而有需要宣泄的地方。
散打馆本来要打烊了,尧争跟馆主打过招呼后,馆主愿意再营业半个小时,让尧争带边羽在场地里练习。
尧争到道具柜上拿了一副拳击手套和一个手靶。
他把拳击手套递给边羽,手靶举在手上:“要试一下吗?”
“意思是我可以拿你当出气筒?”边羽边戴拳套边问。
尧争先是“嗯”了声,随后说:“不过我要是被你打伤了,你就得照顾我了。你想照顾我吗?”
“你那么有钱,随便请一个都比我照顾得好。”边羽说完,已经戴好拳套,朝尧争手上的手靶击打了两下。
“力量不错。”尧争笑着说,“不过出拳可以再快点。放开来打,你会很爽。”
边羽跟着又打了两拳,慢慢身心都放开了似的,眼里只有那个红色的靶子,一下一下用力、快速地击打去。
宣泄一番后,边羽大汗淋漓,心情从未这么舒畅过。他把拳套卸下来,大口喘着气。
尧争把手靶先随意扔垫子上,拿纸给边羽擦了擦汗:“爽吗?”
“还不错。”边羽的语气虽然还是很高冷,但心情看着舒服多了。
“那下次再来练。”
尧争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成绩的,连边羽的心情都能稍微哄好点了。这点得之不易的小成绩,比生意收益创十年新高还难得。
而这一切,在边羽看来却仍是二人较量中的一环,心里倒计划着下一步要怎么给尧争来个措手不及的行动。他总结出的规律是,对付尧争不能按套路出牌。按套路出牌,就会进入到尧争设定的规则当中。那么主控权就又在尧争手上了。
就在这时,散打馆又走进来一位客人。
“今天这么晚还来?”馆长热切地跟这位熟客打招呼。
“看你们没打烊,进来看看。”召觅话是对馆长说的,目光却望着不远处的边羽跟尧争。
见到召觅,边羽愣了下。尧争看到了边羽的表情。
召觅走到边羽面前,只快速瞥了眼尧争,问边羽:“这么晚还跟朋友在这里,不回家睡觉?”
“我……睡不着。”边羽回答道,跟着跟召觅介绍尧争:“他是——”
召觅看着尧争,淡淡笑着:“我们在这个场馆里见过两次。”他不需要边羽做太多介绍。
“你拳打得很好。”尧争也回以微笑,这个微笑却不是客气的那种,带着凉意。
“你也不差。”召觅说。
“那要不比试一下?”尧争就势邀请道。
“我随意。”
馆长眼看半个小时是打不住这几位顾客的热情了,打岔道:“我就先走了。你们要接着练习的话,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锁上。”因店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馆长也不在这里看到最后了。
馆长走后,尧争卷起半长的袖子:“你需要戴防护装备吗?”他这话听着像是问句,实则有点故意轻视的意味。因为他的架势是不打算戴护具的。
“我觉得我们都不用。”召觅说。跟着,他转头对边羽道,“边羽,你当裁判吧。”
“我不一定懂规则。”边羽心里总有不安的预感,虽然眼前两个人看起来还是客客气气的,但架势不像要打友谊赛的,隐约透着要决斗似的氛围。
“你看着来就好。”召觅说着,摘下手腕上的蓝色表带手表,交到边羽手中,“帮我保管。”
尧争眼皮跳了下。那枚蓝色手表在他眼中,闪烁着刺目的光。
在这一刻,尧争几乎可以笃定,召觅就那枚黑色手表的主人。
冷冽的白炽灯下,空气凝结着一股阴沉的寒气。
召觅和尧争做出对战预备的姿势,眼神冰冷盯着对方。恍惚间,边羽看到的仿佛不是两个要比赛的选手,是两头要斗起来的野兽。
边羽只愿是自己想得比较多,毕竟他最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怪怪的。他让自己打起精神,喊了一声“开始”。
尧争率先出拳,带着破空的锐响。召觅很轻松就躲过了,顺势也出了一拳。尧争脑袋快速向后闪,轻松也躲过这拳。
两个人就像试探出彼此的基础功底,跟着眼神都锐利起来,拳法和腿法的速度都快得带着一阵阵风响。
边羽眉头微皱地观察局势,先是看着尧争,再又看向召觅。
在前五分钟的比赛中,两个人都没打到对方。第六分钟时,尧争瞥到边羽的眼神正好移到召觅身上,他忽然发了狠一般,反手一个肘击狠地击向召觅的脸部。
肘击在一般散打比赛中是禁用招式,召觅这一下显然没防住,头被打得歪向一边,嘴角渗出了一点牙龈血。
边羽眼睛瞪了瞪,就要上去看召觅的情况,召觅却抬手示意他没事,让他不要靠近。
“抱歉。”尧争立即便向召觅道了歉,而后跟边羽说,“记我犯规。”
边羽记下他犯规后,提醒道:“注意点。”
“好。”尧争应他。
边羽深吸一口气,说:“继续。”
召觅抹了把嘴角的血,冷笑了一声,眼神蓦地阴鸷起来。边羽话音刚落下,他一拳已经由下至上,向尧争的下巴打去。尧争头往右后闪,这一拳躲过了,但随之腹部突然猛地中了一个膝击。
膝盖击人,一样是一般比赛中的禁用动作。
尧争向后退了几步,缓过腹部的疼痛后,阴沉的脸上,嘴角微扯一个弧度,亦溢出了几声冷笑。
至此,召觅和尧争之间就不再是普通的友谊赛了。
汗水浸透他们的衣衫,暴起的肌肉线条随着喘息起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接下去,两个人的出招都跟要致对方于死地似的,直往最要害、最伤对手身体的部位猛力快速地攻击。各自都把对方狠打出了血,尧争死死揪住召觅衣领,两人扭打着撞向沙袋,沙袋被撞得来回摇晃,发出沉闷的声响。
“停!停下!”边羽再不懂得散打的规则,也看得出这些出招方式完全不在比赛范围内。他大声地呵斥两个人,命令他们即刻停止比赛。
此时两人都已红了眼,不仅没听劝,且招式不再讲究章法,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汗水、血水混在一起,溅落在散打馆的垫子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第72章
尧争习惯把对手斩草除根, 他认为这是获取成功的必要手段。
他现在脑子被恶性念头占领,一股势要将对手置于死地的凶狠与愤怒,让他除了听到内心杀意的叫嚣以外, 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但尧争这辈子都没想到,他有先停手的一天。
边羽喊他们停下,不顾危险地向他们走来。苍白的灯光下,尧争看见边羽离他越来越近的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边羽露出这种表情。
尧争心里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之前如此地想让边羽从神性的路口走向他设计好的凡尘泥淖,可真当这个时候见到边羽忧心忡忡, 他的心莫名就软了。
在拳头挥向召觅的时候,尧争忽地停住手。而当召觅发现他手臂悬停于空时,手上的那一拳已经收不住, 惯性的力量一拳打在尧争的脸上。
好在是最后关头有收一点力道,召觅最后这拳没把尧争打得很严重, 但尧争还是吃到了狠狠的痛劲。他被打得偏过头去, 手掌撑了一下自己的侧脸,比起感受脸侧神经瞬间麻木的感觉,他更在意的是边羽的反应。
边羽走到他们面前停下的脚步, 他看到尧争脸上带红的伤, 也见到召觅眼角下方破了的口子。
在尧争的注视下, 边羽的脚步走向了召觅。
“你这个伤口得处理,位置很危险。”边羽皱眉看着那个渗出血的伤口,“去医院吧?”
召觅摇了下头说:“这里有急救箱,我待会儿消一下毒就好。”
边羽去找急救箱,来给召觅的伤口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