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朋友(27)
回过神来时,发现谢明乔正看着他,他尴尬道,“不看电影看我干嘛?”说完,他嘟囔了一句,“别说,这只鸡还怪可爱的。”
不知他的哪句话逗乐了谢明乔,谢明乔笑得直不起腰,然后压低帽檐,倾身朝他吻了过来。
呼吸节奏加快,3D眼镜上很快起了一层水雾,唇间传来温热轻柔的触碰,秦恪这辈子没想过,自己第一次接吻会在电影院里,还是和一个男的。
但谢明乔吻他的时候,秦恪唯一担心的,只是错过了剧情。
电影的后半段,秦恪全程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但这些画面都像流水一样从眼前淌过,一个都没看进去。
可惜了一部好片子。
影片结束,灯光亮起,秦恪一眼都没敢看谢明乔,梗着脖子从影厅出来,扔下一句我去接秦时了,就蹿上摩托车跑了。
刚才秦时发来短信说,他今晚会提前下自习,秦天添的生日快到了,她想要一个新发售的吧唧做礼物,他先出来去学校门口的商店看看。
不知什么原因,去秦时学校的这条路,今晚格外堵,平时十分钟的车程,磨蹭了二十多分钟还没到。
被别在电瓶车大军里进退不得的时候,秦恪瞥见兼职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说刚刚市区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
群里一秒刷过几十条消息,类似的话题每天都有,秦恪没有细看,更没兴趣点开现场视频。
他骑着车,缓慢地在车流的夹缝里穿梭,心绪依旧停留在漆黑的影院里,想到谢明乔,想到那个吻,他就像踩上了彩色泡沫,双脚离地,轻轻飘飘,飞了很远。
直到他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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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五一劳动节快乐~
第21章 你爱过我吗?
秦时身体虚弱,失血过多,意识模糊了十多天才彻底清醒。
睁开眼睛时,映入他眼帘的又是熟悉的画面——四方的天花板上一共有64块铝扣板,长90cm宽60cm吸顶灯永远亮着冷光,每一幅挂画都色调明艳颜色丰富,营造出一种充满希望的感觉,虚伪、做作、刻意。
要说区别,那还是有的,病房里的所有尖锐物都消失不见,地面铺上了软垫,所有家具边缘被包上了厚厚的海绵,衣柜上多了一只摄像头,毫无遮掩地对着床。
不过对秦时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他转动眼球,看向窗口的那个背着光的人影,轻声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回来。”
秦时的声音哑得像被火烧过,人虽然被救活了,眼中却有比之前更重的死气,“让我就这样死了不好吗。”
秦恪起身,拉开窗帘,阳光从窗外倾泻而入,原来现在是正午,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
秦恪也打算找个时机,好好和秦时聊一聊这件事,既然他主动提起,秦恪没有顾左右而言他,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死。”
其实,这不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谈到这个话题,从最初的闲聊、讨论,到后来的争吵,冷战。每每触及,都会爆发矛盾,以至兄弟俩的关系急剧恶化,这两年降至冰点。
秦时觉得秦恪这么明知故问很可笑,艰难地笑了两声,笑声像乌鸦。
他环视一圈周围,眼前这个四方的房间,就是他所有的天地,“我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我活着的每一天,不就是在等死吗?”
说到这里,他又抿嘴笑了,“哦,有区别,死了我不会这么痛苦,死了我就解脱了。”
“你死了一走了之,留下我和天添怎么办?”秦恪走向秦时,离病床几步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秦时,你这么想太自私了。”
“我自私?”这话在秦时听来是个笑话,“秦恪,是你自私,才不让我出去,也不让我去死,把我关在这个小房间里,日日夜夜受折磨。”
高位截瘫的患者,很大一部分会在短短几年内死亡,在秦恪的努力维持下,秦时已经撑过了七年。
几年以前,秦时向秦恪提过,想要离开病房,到外面去过正常的生活。秦恪答应过一次,带着他回家。
但离开了二十四小时护理和专业设备,秦时在家爆发了严重的并发症,险些丧命。
自那以后,秦恪就把他送回了康复中心,没有特殊情况,不再准许他离开病房,连去花园里散步都是奢望。
“我没有要把你关在这里一辈子,你乖乖配合,把身体养好,到时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秦恪耐心向秦时解释,尽管这几句话,他已经重复过无数次,“我会用尽全力,让你活下去,你不能放弃。”
“你别骗我了,我这身体,还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秦时自嘲地笑了声,“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你怕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秦时大病未愈,秦恪不想和他吵架,而且在秦时的病床前熬了这么多天没怎么闭眼,他已经心力交瘁。
“就当是这样吧,随便你怎么理解。”秦恪先退让了一步,“不打扰你,我先走了,需要什么告诉赵护士,我尽快给你送过来。”
秦时油盐不进,“我想死。”
秦恪原本已经走到门外,听到这句话,又折返回来,回到床前,温和说道,“接下来,我会让康复中心24小时监视你。”
“你再要做诸如割腕自杀的事,想都不要想,门都没有。”他弯下腰,伸手抚上秦时的额头,拨开他散落眼前的额发,“刘海太长了,我下次来帮你修。”
秦时刚刚清醒,身体虚弱,刚说了几句话就开始体力不支,昏昏沉沉,又要睡过去。
他的声音慢慢轻了下来,不再咄咄逼人,以及有了点往日的影子,“哥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也明白,我变成现在这样,不能怪你…”
秦时缓慢合上眼,眼中最后一点光熄灭了,化成了灰,“但我现在要开始恨你了,我会恨你到我死了为止…”
等到秦时完全闭上眼睛,秦恪笑了,有了他这句话,他反而如释重负,柔声对他说,“好啊,你是该恨我的,记得千万要恨我久一点。”
秦时意识恢复后的几天,尽管不愿意见秦恪,秦恪依旧每天康复中心公司两边跑。
彭越也连续好多天没有回家,两人很难见上面,听说彭越今晚要回来吃饭,秦恪在下班的路上,特地在楼下带了半只片皮鸭。
在楼道里,秦恪就闻到了藤椒的呛香,他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哪位邻居今晚吃水煮鱼,打开门,就看见自己饭桌上摆了一大桌子菜。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秦恪讶异,问彭越,“发通告费了?”
彭越正好端着最后盘青菜出来,“秦时还好吗?”
“没大碍,静养就可以。”秦恪拎着塑料袋走进厨房,把刚买回来的鸭子装盘。
“那就好。”彭越背对秦恪,招呼他,“快洗手吃饭吧。”
两人在家的时候,都是秦恪下厨,彭越鲜少做饭,连酱油瓶倒了都不需要他扶,朋友们听说,都调侃彭越,说他好幸福,找了个会疼人的男朋友。
今天彭越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虽然口味卖相都一般,秦恪还是很捧场,赞不绝口。
“这一年多来都是你在照顾我。”彭越给秦恪满上一碗汤,“我要搬出去了。”
彭越这个决定做得突然,秦恪有点惊讶,见彭越的表情,像是有话要说,他放下筷子,表情也随之严肃起来,“为什么?”
“因为我在北京找了个好工作,要搬到北京去,正好有个朋友的房子空着…”说着说着,彭越说不下去了,哽咽了一声,抬头看向秦恪,红着眼睛说,“因为我要和你分手。”
见到秦恪之前,彭越做好决定,要和他好聚好散,体面分手。这些年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秦恪帮了他许多,他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但现在他就在自己面前,他发现,真正爱过,是做不到那么宽容平和。
“你知道吗,秦恪。你有一次喝醉酒,在床上喊过一个人的名字。”彭越抹了把眼泪,“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是谁,以为是我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