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朋友(91)
连续三天加班,秦恪在上班的路上抽空回谢明乔的信息,踏出电梯的时候,看见公司文化墙的最高处换上了叶筝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既熟悉又陌生,秦恪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叶筝。
前次两人闹得很不愉快,事后秦恪又去找了叶筝几次,叶筝总是回避的态度。算算日子,如果叶筝执意把孩子留下,这会儿已经显怀,虽然他们的关系大不如前,秦恪还是想知道她日后的打算。
中午秦恪没有和同事一起下楼吃饭,独自在办公室吃过外卖,就假装无意,拎着两大提咖啡,绕去了叶筝的直播间。
直播间人声鼎沸,如一台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机器,多运转一分钟,就多赚一分钟的钱。
秦恪进了中控区,站在屏幕旁,看着上面的实时数据,问叶筝的助理,“你是说,叶筝好几天没来了?”
“嗯。”助理是个年轻小姑娘,扎着马尾辫,被工作压得没了活人气,飘在秦恪身边像一缕游魂,“她最近经常请假,都是Vivian姐代班。”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秦恪皱眉。
“不清楚。”助理先是回了一句,随后偷瞄了秦恪一眼,欲言又止:“秦总…”
“怎么?”秦恪低头看向她。
“没什么,谢谢您的咖啡。”助理提起咖啡,挨个分发过去,“等她回来,我会告诉她你来过。”
从叶筝的直播间出来后,整个下午,秦恪都被不祥的预感环绕,又说不出因为什么。晚上他和白启文一起去参加一个美妆集团高管拉的饭局,他打算趁机探探口风,看他对叶筝怀孕的事知道多少,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心里记着事,秦恪全程心不在焉。同席这些人个个衣冠楚楚,西装名表,开口闭口都是数字化转型、新消费生态圈、全渠道融合。奈何等几瓶洋酒下肚就原形毕露,包厢里乌烟瘴气,高管精英男们当着女同事的面不分场合开始说黄色笑话,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有秦恪越听越烦,突兀地打断,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
在大染缸里讨饭吃,这样的场合秦恪早就见怪不怪,只是他最近越发觉得厌倦。
再怎么不喜欢,秦恪也不能走远,结束后他还得去买单。从包厢出来,他一个人搭电梯上了楼顶花园,半个小时前谢明乔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今晚有没时间打个电话。
秦恪在花园里找了条石凳坐下,回复他有时间,但是要晚点,刚打了几个字,手机先一步响了。
屏幕上跳出的是叶筝的名字,秦恪愣了愣,按下接通键。
“叶筝?”
没有人说话,听筒里传来呼呼风声,如生锈的刀片,用力剐蹭着耳膜。
灌进耳朵里的声音如有实质,秦恪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心里那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举着电话,走到围栏边,今晚有富豪在搞浪漫,包下江畔所有的LED大屏表白,无人机在夜空中摆出了爱心、玫瑰之类的图案,整排建筑的外立面都亮起了粉红色的景观灯,画面梦幻地如同在电影里一样。
“叶筝你怎么了,听得见吗?”秦恪无暇欣赏这夜景。
几声短暂的杂音过后,听筒里终于响起了叶筝的声音,“秦、秦恪。”
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叶筝缓了许久,才继续往下说:“我、我想和你道歉。”
她的声音很虚弱,如一根随风摇曳的细丝,下一秒就要被大风折断,消散在黑夜里。
“我、我很抱歉,前次和你…说那么过分的话…因为我羡慕你,羡慕到有点嫉妒。”不长的一句话,叶筝说得断断续续,“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还有就是,我和你说谎了,她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舍得把她当工具。”
“我只是,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我依赖我的人,能让我和这个世界还有最后一点羁绊,而已…”
“叶筝你怎么了?”在叶筝说话的时候,秦恪已经快步抢进了电梯,“你在哪里?我现在马上过去找你。”
“不用再来找我了。”
风里隐约传来一声叹息,那头的叶筝,再也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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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的故事就交代到这里啦,是个Opening Ending,他是就此长眠于湖边,还是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交给他自己决定。
近期收到了很多宝宝的打赏,感谢支持,同时也感谢所有追更的宝宝们。
接下来还是一天两更,并且在这周五就要完结啦,好舍不得大家(挥手帕~
第71章 不会让我失望
叶筝死了,死在霓虹绚烂的街头。
秦恪接到警察的电话,赶到一江之隔的十字路口,叶筝瘦小的躯体已经被装进一只黑色袋子,抬上了殡仪馆的车。
怦,怦,怦,江岸升起烟火,无人机表演进行到最高潮,上万个彩色光点在夜空中摆出一句深情告白,揭晓了谁是今晚这个幸福的女人。
宝贝,我爱你。
光点聚拢再散开。
我们结婚吧!
警戒线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上一秒他们还在感慨生命的脆弱,下一秒就被漫天烟火吸引,为唯美爱情感动的同时,也为富三代宣布婚讯的大手笔咋舌。
烟花升起落下,地上的血迹明了又暗,警察告诉秦恪,叶筝是在闯红灯的时候不幸被卡车卷到车底,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事故发生后叶筝一共拨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急救中心,那个时候她还很清醒,准确地和接线员汇报自己所在的位置和大致受伤的情况,第二个就是打给了秦恪。
“不可能的,不是意外。”
白启文的办公室门窗紧锁,秦恪来回踱了两圈,“大晚上的,她为什么挺着肚子走在马路上,还冒险闯红灯。”
秦恪绕到桌前,深吸几口气,情绪始终无法平复。
“她的死八成和肖锦程有关,你没听她助理说吗?叶筝和她提过,最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家里有被人闯入过的痕迹,还发现有人在送给她的礼物里安装了监听器,很明显她是被人逼到马路上的。”
百叶窗没有闭紧,下午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落在办公桌的一角,不再往前。
白启文转动摇椅,双手指尖相贴,轻点着下巴,看向秦恪的目光深邃沉静,“你有证据吗?”
秦恪顿时哑了火,“没有。”
助理在警察录口供的时候又突然改了口,否认了在事故发生后不久和秦恪说的一切,叶筝的遗物中,也没有找到助理描述的这些东西。
没人监视,没有人跟踪,一切都很正常。
“我知道叶筝和肖锦程有关系,也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
当家台柱骤然离世,白启文的表现冷静得可怕,不带丝毫情绪陈述事实,“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呢?我们把这些细节公之于众,只能证明她行为不端,死了还要背上骂名。刚才律师说的,你也听见了,目前根本动不到肖锦程。”
秦恪的肩膀垮了下来,无力感毫不留情击中了他,他无言以对。
“现在警方已经认定,她死于意外车祸,司机也认同责任划分,积极承担责任。”
白启文仿佛在谈论的是一个陌生人,“叶筝的父母和弟弟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孩子的事也和肖锦程达成协议,只要他们把这件事咽进肚子里,就能得到很大一笔赔偿金。”
“有了这笔赔偿金,他们下辈子就衣食无忧了,相信叶筝也可以放心了。”他的身体前倾几分,手肘靠在桌面上,注视着秦恪,“况且她的家人已经决定不再追究,我们作为外人,又能做什么?”
白启文分析得都对,但秦恪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坐在白启文对面的椅子上,闭眼搓揉眉心。
他的心里除了无力和难过,还有自责。
“我也有责任。”他把脸藏在手掌心里,许久没有抬起,喃喃道,“我应该对她多一点关心,至少强迫她和肖锦程划清界限,把孩子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