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朋友(53)
准确来说,应该是回谢明乔家。
不出所料,家里没有人,谢明乔是大忙人,当然不可能按时上下班,就连秦恪自己,也许久没有这么早回来过。
秦恪把买回来的食材收进冰箱,挑出一包青菜两颗鸡蛋,打算简单对付一顿。
把生菜泡进水池,秦恪无聊地拨弄水流,自嘲地想,自己真是魔怔了,不过是暂时借住在这儿而已,不一定要有家的模样。
太久没有在家开火,洗完了菜,秦恪才想起饭还没煮,又匆匆去淘米。米饭终于下锅,要等好一会儿才能熟,秦恪百无聊赖,靠在沙发上刷手机,就看到杨承宣不久前给他发过信息,说片子的调色小样出来了,问他是否满意效果。
秦恪刚在对话框里打下几个字,玄关外传来开门声,谢明乔回来了。
秦恪暂时把工作抛到一边,放下手机,从沙发上起来,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
谢明乔换好拖鞋,走进客厅,正好瞟见秦恪手机屏幕上杨承宣的名字,于是话到嘴边,又成了,“今天收工早。”
厨房里的电饭煲响起提示音,谢明乔的目光从屏幕上挑开,问秦恪,“准备吃晚饭吗?”
秦恪点头。
“一起吧。”谢明乔拎起手里的大袋子,“我也还没吃。”
明星的排场,果真非同一般,一份人的外卖,也能摆满餐桌,把秦恪的一菜一汤衬托得格外寒碜。
两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着各自的晚餐,像是一对在饭点偶遇的室友,还是关系马马虎虎的,客气中透着点尴尬。
吃完饭,谢明乔就进了书房,说是晚上要直播。秦恪不敢再在他直播时造次,连书房都没有迈进半步,去楼下人工湖边慢跑了几圈,就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秦恪比谢明乔早一步出门,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秦恪没有再一厢情愿,下班后和白启文一起在办公室吃过晚饭,才开车回家。
没想到,今晚谢明乔居然先回来了,还颇有兴致地在家下厨,做了一小桌的菜。
秦恪进门的时候,谢明乔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正准备吃饭,一见秦恪,就问他,“我用了你昨天买回来的牛肉,不介意吧?”
秦恪和供应商扯皮了一下午,头昏脑胀疲惫不堪,一回来就窝进沙发里,和光彩照人的谢明乔形成了强烈反差。
“没事,你用掉吧。”他望着天花板,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气若游丝,“放久了要坏的。”
谢明乔起身,进厨房拿了一副新碗筷出来,站在桌边问秦恪,“我炖了汤,来喝一碗?”
秦恪下意识想说我吃过晚饭了,不用客气,但对上谢明乔的眼神,又咽了回去,从沙发上起来,坐到餐桌前,捧着一碗汤,陪谢明乔吃了整顿饭。
第三天傍晚,秦恪还没进家门,在地下车库就和谢明乔遇见了,两个光棍搭伙,一起出去吃了顿火锅。
第四天第五天…之后的每一个晚上,两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稀里糊涂地凑在一块。
一件事情需要持续多久,才会养成习惯,秦恪并不知道。周五下班,秦恪拎着同事老家带过来的农家土鸡到家,见谢明乔还没回来,居然生出了给他发信息的想法。
他倚在岛台边缘,一手拎着鸡,一手掏出手机,打开谢明乔的对话框,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今晚要不要…】
这难免有点暧昧了,删掉。
秦恪重整思路,重新输入:【今天同事送了… 】
提那么多不相干的事干嘛,删掉删掉。
【几点回…】
人家和你约好每天回来吃饭了吗?删掉删掉删掉。
一条信息反复润色修改斟酌了半天,秦恪什么都没发出去。一怒之下,他删掉了对话框里的所有字,怒气冲冲进了厨房,和自己赌气。
砰砰砰,剁鸡骨头的声音响彻大平层,新鲜肥美的农家鸡在他的刀下四分五裂。
几分钟后,声音停下,秦恪垂头丧气地从厨房里出来,再次捡起手机,终于编辑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五晚高峰,是一周中交通最繁忙的时候,谢明乔的保姆车被堵在高架上,据导航显示,前方发生了交通事故。
今晨四点谢明乔就出门工作了,这会儿正坐在后排闭目养神。Zoey手捧平板不知道在傻乐些什么,副驾上的应红说着下阶段的工作安排。
“江导的这部电影对你很重要,过完春节就要进组了,你要好好做准备…”
谢明乔有一句没一句听着,手指轻点着手机边缘,心思飘到了九霄云外。
今晚有应酬,没法准时回家,是不是应该发个信息和他说一声?谢明乔想。
感觉不大好,谢明乔又想,秦恪看起来并不在意。
这是他早就明白的事,只是每次想起,难免会影响心情。
谢明乔的情绪刚低沉了没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信息来了,他随手点开,懒懒扫了一眼,下一秒,立刻把手机捧了起来。
消息是秦恪发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要不要等你吃饭。】
谢明乔翘起嘴角笑了,压都压不下。
应红对他走神的行为忍无可忍,怒斥,“谢明乔,你有在听吗?”
谢明乔无视经纪人的怒火,低头打字,百忙之中,抽空对应红说,“和制片人改约个时间,今晚我有事,就不过去了。”
“你突然有什么事?别想一出是一出。”应红火冒三丈,扭头看了眼前方的车流,说,“马上就到了。”
“我会先熟悉好剧本,下次直接试一段戏。”谢明乔看了眼导航上的路况,交代司机,“从下个闸口下高架,先送我回家。”
【四十分钟后到家。】
秦恪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一直停留在谢明乔回过来的这条消息上。
客观评价的话,秦恪的厨艺很一般,只能算是勉强够用。他没什么花哨的技艺来料理这只鸡,琢磨了半天,最后决定做一道朴素的红烧鸡块配冬笋。
鸡块出锅前,要大火收汁,秦恪尝了口咸淡,刚盖上锅盖,谢明乔到家了。
“回来了。”秦恪走出厨房。
“嗯。”谢明乔应了一声,抬眼看见秦恪身上的围裙,愣了愣。
秦恪突然也意识到,这场景很奇怪,像体贴的妻子欢迎忙碌了一天的丈夫下班。
秦恪急于说些什么拉回这跑偏了的氛围,脱口而出,“菜快好了,洗手吃饭。”
完蛋,更诡异了,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秦恪心里的小人在哐哐撞大墙。
谢明乔“噗嗤”笑出声,偷瞄到秦恪恼羞成怒的表情,赶紧憋住。
“锅要糊了。”
秦恪逃命一样,扔下一句话,扭头钻进了厨房。
无公害无污染的新鲜农家鸡,就这么被秦恪烧糊了,算是枉死一场,抱憾鸡生。
但谢明乔半句抱怨嘲讽都没有,剥掉焦黑的鸡皮,乖乖吃了,表情很认真,倒让秦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鸡…”秦恪略带心虚,“怎么样?”
谢明乔没打算给他面子,“难吃。”
“那就别吃这个啊,吃点别的。”
秦恪夹起一筷子青菜伸向谢明乔,伸到一半,忽觉不对,生生停下来,绿油油的菜心卡在半道,和他一样不尴不尬。
“你说得对。”谢明乔端起碗,自然地接过菜心,低头继续认真吃饭,“是要多吃点青菜,补充维生素。”
秦恪讪讪收回筷子,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坦荡,熟人之间互相添个汤夹个菜,好像也算不上罪大恶极,关羽和张飞私下可能也这样。
吃完饭,谢明乔主动把碗收进洗碗机。回到客厅,看见秦恪没有像往常一样进房间,而是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遥控器选台。
谢明乔来到秦恪身边坐下,和他一起看着电视,随口提道,“我过几天要试戏,有空的话,帮我对台词吧。”说完,他立刻又体贴地说了一句,“如果没空也没关系。”
“好啊。”秦恪盯着电视,目不转睛,仿佛八点档生死虐恋的剧情深深吸引,摊出一只手,“剧本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