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朋友(89)
门上的警报响了好几轮,冰冷的电子音逐渐清晰,谢明乔恍惚回神,上前关上房门。
回到客厅,他穿上刚才没顾上的拖鞋,突然有些迷惘,今晚的原计划是做什么来着?
水流声在这时闯了进来,谢明乔想起来了,对了,他收工回来,正准备洗澡。
他木然地回到衣帽间,翻出睡衣和浴袍,刻意无视秦恪留下的衣物,目不斜视进到卫生间。浴室里水汽弥漫缠绕,视野白茫一片,浴缸里的水早已装满,溢得一地都是,谢明乔刚踩进去,就洇湿了脚上的棉拖。
这缸水还是秦恪放的,刚把浴缸填满,他人就已经不在了,他失而复得的爱情,原来这么短暂。
谢明乔脱掉衣服,躺进浴缸,把自己沉进热水里,露出鼻子眼睛,盯着镜子上滚落的水珠发呆。
所以他和秦恪又要回到过去那无休无止的循环里了吗?什么把他拉进人生里,什么把他放在第一位,都是骗人的,在秦恪的心里,自己永远没有他的家人重要。
毕竟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谢明乔有理由相信,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在选择面前,被牺牲的总是他。
此刻谢明乔很庆幸自己不是盲目乐观的人,他想过这天会再次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不过还好,他也没有很伤心,可能是早就习惯了随时被他放弃。
浴缸水温太高,谢明乔泡了十几分钟就觉得脑袋发闷,起身冲掉泡沫,回到客厅。
秦恪的电脑还留在沙发上,谢明乔把它扫进抽屉,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看见抱枕上洇开了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才想起头发还没吹。
呼呼风声响起没一会儿,门铃声传来,谢明乔现在兴致不高,谁来了都不想搭理,不打算出去应门,继续对着镜子吹头发。
可惜来者非常执着,门铃连摁了好几分钟都不肯罢休,谢明乔用力把吹风机掷进脏衣篓,气势汹汹出去掀开了门。
酒店特别定制的木调香氛,搭着开门的气流钻进了门内,壁灯在地毯上投下圆形的光斑,秦恪正闷头按门铃,听见开门声,抬眼望了过来。
谢明乔愣了不到半秒,双手环到胸前,斜斜往门框上一靠,“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做什么?”
秦恪拎起只是橙色塑料袋,来回晃了晃,问,“喝不喝糖水。”
他神色如常,态度自然,仿佛刚刚他只是下楼打包宵夜,两人并没有爆发过争吵。
谢明乔斜眼,在袋子上转了一圈,酒店楼下有家糖水店,老板夫妻两个都是广东人,就是用这个颜色的打包袋。
谢明乔挑高视线,“不喝。”
秦恪也不强求,垂下胳膊,又说,“我的电脑还在这儿。”
谢明乔板着一张脸,重重拍上房门,门后的脚步声远去,很快又回来了。
下一秒,房间的门再次在秦恪面前打开,无辜的电脑被谢明乔从门里扔了出来,秦恪眼疾手快,矮身接住。
“没事我关门了。”谢明乔没给秦恪时间反应,立刻又要把门拍上。
秦恪的手腾不开,只要伸脚挡住房门,半身切进门里,抬头看向谢明乔,嘴里硬邦邦地蹦出三个字,“我爱你。”
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态度和刚刚吵架时一样凶,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不像柔情蜜意的告白,倒像是干架前放的垃圾话。
“什么?”
谢明乔怔住了,手上的力道也彻底泄了,房门被彻底撞开。
说出来怪没出息的,谢明乔的第一反应,是质疑自己的精神状态,他想自己可能是伤心过度,终于疯了。
好不容易排除精神问题,他接着又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一晚上情绪忽起忽落,被刺激出了幻听。
谢明乔茫然无措的反应,让秦恪紧绷的一下放松了下来,他的睫毛颤了颤,嘴角随之扬起一个不加克制的弧度。
他又郑重且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说,我爱你。”
秦恪略微停顿几秒,说,“所以相信你,也相信天添。”
谢明乔几乎忘了呼吸,睁圆眼睛望着秦恪,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完了,他在心里绝望地想,这下不只是耳朵有问题,连嘴巴也哑了。
“你是我最爱的人,我该多在乎你的感受。”秦恪唇边的笑容慢慢绽大,“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我们明天还能一起去看花吗…”
秦恪话没说完,谢明乔长臂一揽,把他按进怀里,一把拽回了门内。
其实刚才秦恪一出门,马上就会后悔了,只是不好意思马上回来,丢了魂一样蹲在糖水店门口,盯着酒店的大门,给秦天添打了好几个电话。
打到第五次,电话终于接通,秦天添老老实实挨了顿骂,等到她哥中场休息的时候,才壮起胆说上一句,我们一切都好,秦时从来就没有这么开心过,哥你放心吧。
秦恪原计划立刻回去把这两个人逮回来,但听天添说秦时很开心,他整个人仿佛被扎了个破口,身体里上下游窜的担忧愤怒和长久反复折磨他的执念,从这个小小的口子里泄出,忽然间烟消云散。
或许他早就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谢明乔和秦天添一起,推着他迈出了这一步。
电话挂断,秦恪的精神气一下又没了,一个人蹲在台阶上,闷闷不乐神情萎靡。
糖水铺的老板见多识广,一看就知道他和家里那口子闹别扭了,拖出一把凳子,坐在他边上,抓着一把开心果,耐心开导,“哎呀,小兄弟,夫妻之间最忌讳生隔夜气,有咩问题讲出嚟就搞掂啦,你老婆现在一定也很伤心,你舍得咩。”
话没说完,面前的小伙子就“蹭”地站了起来,和他要了两碗双皮奶,急匆匆上了楼。
这两碗被秦恪当作幌子的双皮奶,终究没有能进谢明乔的门,在玄关处就被打翻了,幸好谢明乔尚有一丝理智在,没有让倒霉的电脑摔得稀巴烂,在落地前最后一刻接了回来,稳稳放在鞋柜上。
兵荒马乱间,秦恪差点踩到了满地的汤汤水水,谢明乔索性把人揽腰抱起,跨过遍地狼藉,进到房间。
秦恪在楼下吹了风,又端了老半天糖水,手被冰镇碗底冻得凉飕飕,谢明乔把他冰冷的手指攥进手心,扣在床单上按紧,细细密密的吻随后落了下来。
虽然谢明乔什么都没错,但秦恪还是从他的眼神中动作里,感受到了仓皇与不安。他放松身体,靠在床头,双手环住谢明乔的背,安抚似的沿着脊梁骨轻轻拍着,放任他在自己的皮肤上留下一串串红痕,被咬疼了也不吭声。
这个泄愤一样的吻,很快就变了味,朝着热源的方向,一点一点往下,意识到谢明乔想做什么,秦恪惊得全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抓起来,喘着粗气说,“不要。”
谢明乔看着他,倾身在他颤抖的眼皮上吻了吻,挣开秦恪的手,又把头埋了下去。
秦恪的指尖猛地抠紧床单,腰腹紧紧绷起,谢明乔大发慈悲,没有强势到底,在他崩溃前短暂离开,给了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你不用和我道歉,我有错在先。”谢明乔终于开口,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他的唇舌再次靠近,似有似无,触碰着秦恪,“是我不好,不应该瞒着你,你可以继续生我的气,也可以不理我。”
他的声音很低,近似乞求,“但不要再随便把我丢下。”
炙热的气息终于再次包裹了上来,潮湿,闷热,柔软,秦恪快被逼疯了,他的意识已经涣散,现在无论谢明乔和他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可是一张嘴,发出的就是无意义的音节。
他咬紧牙关,好不容易逼出了个“好”字,音调骤然拔高。
肌肉的抖动平息,失神的瞳仁重新聚焦,谢明乔这才抬起头来,吻上秦恪微张的嘴,哄着他把自己的东西吞下去。
一个绵长湿润的吻后,谢明乔拢好秦恪的前襟,就要从床上起来。
“这就完了?”秦恪拖住他的手,视线飞快地往下瞟了眼,犹犹豫豫地问,“你不要?”
谢明乔在他的额头上贴了贴,“你昨晚不是说太累了,受不了了,不想和我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