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朋友(76)
短短几秒钟,秦恪看见巷子深处亮着一点暗红的光,以及半截熟悉的手腕。
他倏地坐直了身体,“停车!”
司机条件反射,猛地踩下刹车,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没停稳,秦恪就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为了上班方便,秦恪的房子租在CBD附近,时常有外地游客好奇,市中心寸土寸金,高楼林立,夹缝间怎么会藏着一片小巷。
有人戏称这片巷子是外卖骑手的地狱,手机导航到这里都要晕头转向,秦恪对这个片区倒是熟悉,因为巷子就在他住的那栋楼脚下,从他家窗户看下去,正好可以俯瞰整片巷区。
雨越下越大,秦恪急着下车忘记带伞,没了外来的光源,巷子里漆黑一片,走进巷口,他闻到浓重的烟味,有人在里面抽烟,雨水混杂着烟草味,带着温度,一阵阵往脸上扑。
地面积水反射着摩天大楼的灯光,一小抹光点明明灭灭,越靠近那个红点,秦恪的心跳得越快,扑通扑通,声声炸在耳边。
在屋檐下,他果然看到了谢明乔的脸,他蹲在一级台阶,背倚着墙,仰头望向高处的万家灯火,指间燃着半支烟。
谢明乔察觉到有人来了,但并不在意,时不时就有行人匆匆穿过小巷。
直到那个人在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不走了,他才偏过头来,轻扫一眼。
见来人是秦恪,谢明乔眸光平静,看不出悲喜,没等秦恪问他在这儿做什么,他就先一步说,“无意路过这里,突然下雨了,就进来躲一下。”
开场白到嘴边被挡了回去,秦恪卡了壳,平复呼吸走向谢明乔,另寻话题,“很多人在找你。”
靠近了才看清,他的头发衣服都已经湿透,贴在身上软软塌塌,半点不像躲过雨。
谎言轻易被拆穿,谢明乔也无所谓,浅浅吸了口烟,又吐出来,叹道,“让他们找吧。”
青烟腾起,迷迷蒙蒙,他睨了眼秦恪,“你也是来帮他们找我的吗?”
是,还是不是?
秦恪扪心自问,他一次又一次介入谢明乔的生活,真的只是受人所托吗?
秦恪稍加犹豫,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谢明乔已经丢下烟屁股,用鞋底碾灭,扔进垃圾桶,起身就走。
“下这么大雨,你去哪里?”秦恪三两步追上他。
“城市这么大,总有我能待的地方。”谢明乔快步走向巷子的另一头,“不用你操心了。”
“怎么不用我操心?”秦恪不让他就这么走,“换了任何一个人看到你这样,都不会放你走的。”
“那你就让别人来,我好不容易决心放开你了,你又何苦出现在我面前?”谢明乔只想甩掉秦恪,步伐越来越快,“我真的只是路过,没有别的意思,秦恪,你是对的,是我拖累了你太久,其实你可以直接和我说的,我就不会再来打扰你…”
谢明乔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秦恪听不下去,只想反驳,奈何他越想解释,脑子越乱,只得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你先跟我走!”
谢明乔步伐一顿,看向巷子尽头亮着的唯一一盏路灯,笑着摇头,甩手挡开秦恪,大步继续往前。
这条巷子说长不长,拐过前面这道弯,谢明乔就能彻底走出秦恪的视野。
明明是他不能接受谢明乔的感情,是他要和谢明乔划清界限,现在总算如愿了,应该高兴才对,谢明乔的一切也都与他无关。
但秦恪又不知犯了什么病,抖掉落在睫毛上的雨滴,小跑着追了上去,伸手攥住谢明乔的手腕,用蛮力把他拽了回来。
谢明乔重心不稳,被他拖着向后踉跄了一步,好险才没有摔倒。手腕被秦恪钳住,他试图挣脱几次,都没法成功,终于放弃。
谢明乔缓缓转身,面向秦恪,雨下得太大,秦恪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他的腰背忽然向前垮下,如被大雪压弯的树枝一样,将额头轻抵在了秦恪的肩头,没有用力。
短促滚烫的呼吸滚过锁骨,一路灼烧到心底,秦恪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又垂了回去,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下巴,淌在谢明乔的肩上,将两人包裹在一起。
谢明乔的声音混在雨幕中,被雨声无情打碎,飘进秦恪耳中的,只剩只言片语。
“秦恪。”
“原来你经历过的很多伤害,都是我带来的,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
“要是你从没认识过我就好了…”
“不是这样的。”
秦恪艰涩反驳了一句,忽然发现面前的人浑身都在颤抖,掌心的温度高得不正常。
他连忙抬起谢明乔的脸,借着唯一一盏路灯,终于看清,他的脸色白得像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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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晚啦。
经小吴医生诊断,是前次体液交换的时候被传染的(确信
第60章 成为你的后盾
出租车里的暖气已经开到28度,秦恪找茬儿,非要司机把温度开到最高。
看在钱的分上,师傅咬牙满足他的诉求。
消停了没一会儿,秦恪试了把谢明乔额头,又对司机说,“师傅,是不是技术不行,怎么开得这么慢?”
司机一听,这还得了,士可杀不可辱,一脚油门踩到底,让快散架的比亚迪当场起飞。
这下秦恪总算满意了,搂紧臂弯里的人,让他把脑袋枕在自己肩上,坐得舒服点。谢明乔没有反抗——又或者说是没力气反抗,只能由着秦恪用外套将他裹住抱在怀里。
等红灯的时候,司机偷偷瞄了眼后视镜里新上车的人,这人的头上盖着一件外套,看不清脸,只凭露出的一截下巴,还是能看出模样不错。
原来折腾了半天,就是为了找他,师傅啧啧称奇,这年头小年轻谈起恋爱来,真是轰轰烈烈,按捺不住八卦之心,想在司机群里分享今天的奇闻。
只可惜,下一秒,他就对上秦恪的眼神,只觉得后脖颈发凉,遗憾作罢。
托白启文的关系,秦恪悄悄送谢明乔去了一家私人医院的国际部,神不知鬼不觉,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幸好谢明乔问题不大,打过针拿了药,回家已经是半夜,因为药效的缘故,谢明乔一直在睡。
秦天添加班到后半夜,挂着两轮大黑眼圈回到家,看见房间里睡着谢明乔,惊得瞌睡虫都飞了。
谢明乔的新闻,她今天在公司也看到了,同事们还在茶水间里热热闹闹讨论了一波。秦天添怎么也不会想到,身处舆论中心的人,这会儿就在她家躺着,身上还盖着哥哥用了十几年都不舍得扔的花毛毯。
秦恪不知所踪,秦天添暂时收起惊讶,在家里找了一大圈,终于在东边的小阳台上找到了他。
阳台上烟雾缭绕,秦恪靠在扶手上,手里夹着烟,和脚下黑漆漆的小巷子遥遥相对。
他的烟瘾不大,抽烟大多只是场面需要,自己对尼古丁没有需求。今晚可能是心里太烦,又可能是谢明乔屋檐下抽烟的模样,勾起了他的心瘾,回来这点时间里,在口袋里揣了整个月都没少几根的软玉溪,这会儿已经空了一大半。
“最后抽完这根,不许再抽了,臭死了。”秦天添捏着鼻子,没收了她哥的烟盒和烟灰缸,“我的滴水观音都要被你熏蔫了!”
“烦人。”秦恪侧身躲开,没让秦天添收走他手里燃着的那根。
“你怎么把谢明乔带回来了?”秦天添两根手指拎起烟灰缸,扔到一边,一脸嫌弃,“不是彻底掰了吗?搞不懂你俩在搞什么,闹了七年都没完,挺有意思的吧?”
秦恪理亏,没好反驳,这顿批评挨得不冤。
说再也不会回头,从此了断的人,大雨天蹲在别人家楼下。说桥归桥路归路的人,听说人不见了,就满世界找,看人家淋了点雨生了病,又巴巴往家带。
连秦恪自己都觉得,他和谢明乔处理起感情来,确实像儿戏一样,否则也不会反复纠缠这么多年,还断不干净。
“我只是暂时收留他,等他醒了,想去哪里去哪里。”当着妹妹的面,秦恪没好意思承认错误,“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他,我觉得他不想被人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