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朋友(6)
老板非常关心秦恪,秦恪没有在五分钟内回他信息,担心得一个电话追过来,问他是不是死了。
大清早就收到老板热切的关怀,秦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视线没什么目的地,飘向自己房间。
卧室门大敞着,晨曦洒落在窗台的一角,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谢明乔早就没了人影。
谢明乔的去向,秦恪不是很关心。但他现在正处风口浪尖,一点风吹草动能成为新闻,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应付完老板,秦恪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这次电话是Zoey接的,Zoey在电话里对秦恪千恩万谢,又说他们已经接到谢明乔,现在在片场准备开工,网上的舆情已经在处理了,恪哥不用担心。
“啊,谢老师过来了,恪哥稍等一下哈,我让他接电话…”
“不用。”秦恪拦住Zoey,“就这样,挂了。”
挂断电话,秦恪行尸走肉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打开电脑。
不管怎么样,工作还是要做的。
把文件发到老板邮箱,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楼下小公园热闹了起来,大妈跳舞,大爷舞剑,收音机音量开到最大,和他老板一样不顾他人死活。
他困到极致,也不讲究,倒回床上就着昨晚谢明乔睡过的被子,把自己深深埋了进去。
回笼觉只睡了小半个钟头,就到了上班时间。进公司前,秦恪先在楼下ATM机上把昨晚拳场给的现金存进银行,分成四份,三份存入不同账号,剩下的一份用支付宝转给了彭越。
没过一会儿,秦恪就收到了彭越的消息,还带着一个流泪小狗的表情,“哥,我一定一定会尽快还你钱的,汪~”
秦恪开完会回来,刚回到自己的工位,看见信息哑然失笑,回了一句,“以后多的是用钱的时候,先拿着吧。”
对秦恪来说,一年中的大部分日子都是寡淡平凡的,他被工作和生活反复鞭笞,像田埂上沧桑麻木的老牛。
谢明乔闯入的痕迹,很快就被生活琐碎淡化。但谢明乔总是这样,每当秦恪坚定地认为自己和谢明乔是死鱼眼睛和夜明珠,这辈子很难摆在同一个台面上的时候,他总会在一些意料之外的场合出现。
再见谢明乔,是在一个月后的一场满月宴上,孩子妈是一位千万粉丝的头部级网红,和嘉乐有过深度合作,所以秦恪和几个同事也在宾客名单之列。
网红在网络上展示自己的奢侈生活,得到了大批量的关注者,传闻中她的父亲是马来西亚首富,在政商两界都有巨大的影响力,还和丹麦皇室私交甚笃。
其实她的原生家庭普通,父母都是国企员工,那些在豪宅里拍摄的开箱视频,奢侈品牌VVIP的活动,秀场前排看秀,法拉利车主日,都是秦恪为她操作的。
拥有了千万粉丝后,假炫富成了真有钱,如今和真富三代结婚生子,成功完成阶级跃升。
“今天来得不亏。”
同事举着手机,对着主舞台录了会儿视频,快速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发送出去之后,转回了席上,兴奋道,“还有明星可以看!”
富豪的满月宴,也是小型名利场,把宾客分成了三六九等。谢明乔先是坐在离舞台最近的主桌,后又被邀请上台致辞,而秦恪他们则坐在靠近大门的区域,每个去上厕所的宾客,都要路过他们这一桌。
“没想到,Gloria和谢明乔居然有这么深的交情。”另一个同事磕着坚果,说:“之前都没听他提过,他俩什么关系啊?”
同事话音刚落,台上的谢明乔就给出了答案,原来“太子妃”Gloria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人相识多年。
“哎,谢明乔和何馨的事你们听说了吗?”话题又转回了谢明乔身上,有人问,“他真的为爱当三?何馨都结婚那么久了。”
何馨就是那位已婚超模,谢明乔和她的绯闻着实闹了好几天,最近才刚刚平息下来。
“听说何馨的老公不行。”
“真的假的?!”
“真的,我认识的人和他约过。”
……
干他们这行的原本就徜徉在各种浑水里,聊起八卦来自然头头是道,各种绯闻秘辛如数家珍,听起来可信度极高。
有人注意到秦恪始终没参与话题,一直闷头吃水果,调侃他,“恪,别再薅这果盘了,大明星还没西瓜好看吗?”
“明星有什么好看的。”秦恪又叉了片猕猴桃,瞟了眼台上的人,“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媒体评价谢明乔骄纵狂妄,目中无人,再盛大的典礼晚会电影节,他也是我行我素,要么不参加,要么就是露个脸就走。但今晚,他不但一直留到最后,晚宴接近尾声的时候,还陪着Gloria夫妇一起站在舞台上,和宾客合影留念。
想和谢明乔拍照的人很多,谢明乔很配合,合照了一波又一波,人形立牌假人似的,连笑容都没有变过。
席后秦恪想走,被同事们拉去合影,秦恪不想当扫兴的人,跟随大流上了舞台,随便找了个位置站好。
主舞台的布置很美,天花板上垂着数十万颗水晶,在灯光的照耀下,像银河一样流淌。
合照的人比较多,摄影师用心调整着队形,开拍前,秦恪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被人拽住了。
是谢明乔,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秦恪身后。
摄影师:“好,谢老师就站这个位置,大家朝中间靠拢一点…”
人群开始以谢明乔为中心,往中间涌动,秦恪被人推挤着,离谢明乔更近了些,谢明乔声音也从后方包裹上来,“一会儿结束了在休息室门口等我。”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后,秦恪有点难受,他回过头,只见谢明乔目视前方,笑容依旧专业得体,像用高分辨率激光打印出来的,没有活人的质感。
“干什么?”秦恪低声问。
闪光灯在这时亮起,摄影师按下了快门,谢明乔没有回答,只是松开手,轻推了他一把,目送秦恪被人群推搡着下了台。
*
“秦恪,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同事按着开门键,问。
秦恪站在门外,朝他们挥手,“我等下一部电梯。”
同事看了眼并不算拥挤的电梯,虽然不解,还是说,“那好吧,我们先下去了。”
电梯门关闭,秦恪回到宴会厅,等在给宾客换装的休息室外。他摸出烟盒,想点根烟,但想到还在酒店里,又把烟塞了回去,拆开喜糖,剥了硬糖塞进嘴里。
糖果是水蜜桃味的,甜丝丝,味道不好不坏。
秦恪在酒店的发财树后等了一会儿,糖果第三次从口腔左边,滚到右边,谢明乔来了。
“找我有事?”秦恪站直身体,嚼碎嘴里的糖,咔嚓咔嚓。
“酒店人太多了,不安全。”谢明乔是一个人来的,他拉松了领带,又脱下外套,甩给秦恪帮他拿着,顺便发号施令,“你送我回车上。”
秦恪气不打一出来,闹了半天,是要他来给他当免费保镖的。
“你的保镖助理跟班呢?”秦恪按捺住脾气,问他。
“没带。”谢明乔脸不红心不跳,“Zoey他们送我过来之后,就让他们走了。”
秦恪不信,“Gloria没安排专人接待你?”
谢明乔耸耸肩,回答得跟真事似的,“宝宝满月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她。”
“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好意思麻烦我是吧?”秦恪想,谢明乔使唤起他来,是不是太理直气壮了点?难道自己上班下班都是当牛做马的命?
谢明乔不说话,脸上不耐烦地挂着一行字——这不是废话吗。
拒绝的话已经滚到嘴边,角落里亮起闪光灯,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正在偷拍谢明乔。
秦恪强行把话憋了回去,推着谢明乔进了休息室,“走走走,先进去。”
在伺候达官贵人社会名流方面,秦恪是专业的。他让谢明乔先找个地方坐好,又当着他的面给酒店负责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经理就带着礼宾部和安保部的人上来,护送谢明乔从贵宾电梯下到停车场。